撕裂聲響過後,恬女總算扯下一縷粗布條,不由分的伸手上前在阿單腳上包紮起來,這回阿單隻能由著她,不敢吭聲。
“好了,這樣應該可以頂一頂”恬女看著自己歪歪扭扭的“作品”,鬆口氣:“我們趕緊下山,傷口得上藥,染了邪氣就糟了”
見阿單始終低頭不語,恬女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十分不妥,連忙站起身,捂緊身上破了一截的短衫,慌亂的:“快、快走吧”
阿單低著頭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草鞋:“你穿上”完轉身一瘸一拐的回到背簍旁,又開始用細草一圈一圈往腳上纏。
恬女愣愣的盯著阿單,又低頭看了看那雙舊草鞋,輕咬櫻唇,微笑著將腳伸進去……
阿單背起背簍,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麵,恬女捂著身上的短衫,穿著並不合腳的草鞋,低頭跟在後麵,兩人相顧無語的沿著山路回行,行至山口,色已昏,前麵的阿單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目不轉睛的盯著恬女,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怒色。
恬女心裏一陣不安,怯生生的看著阿單:“為什麼這麼看我?……哦,我知道,你是想,衣服不是你拿的,我知道,你八成是被前麵喊話的家夥陷害,他才是偷窺者,你看清那人是誰麼?”
“你已經行過笄禮,定下婚約了吧”
“哎?什、什麼?”恬女完全沒料到阿單會突然有此一問,完全一頭霧水:“怎麼、怎麼突然問這個?”
阿單不顧她的詫異,仍追問道:“伯恬姑娘既然已經身有所許,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恬女一愣,隨即想到阿單指的應該是自己身為女子,卻獨自進山,還光化日下在水潭中沐浴,自己多半被他看作行為不檢。
提起笄禮婚約,恬女心裏便多有不快,甚至是憤恨,她曾經特別期盼行笈禮的那一,因為那是象征一個女子成年的儀式,她以為那意味著自己可以真正成為一個大人,從而擺脫作為孩子的種種束縛,然而笄禮之後她才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太離譜,她之前並不知曉隻有定下婚約的女子才會在二十歲前行笄禮,是父親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便將自己許給了鄉良大人的兒子——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一個人,卻要在不久之後成為自己的丈夫。
恬女曾寄希望於一直寵愛自己的父親,但是這次,父親不但沒有像之前一樣事事順著自己,竟一反常態,嚴厲的訓斥了她,不論是哭也好,鬧也好,父親鐵了心一般非要把自己嫁入鄉良門府不可,這和她想象中的笄禮完全不是一回事,自己非但沒有擺脫束縛、變得更自由,反而陷入更大的束縛之中。
幾番哭鬧,父親始終態度不改,今日正是因為如此,恬女才會在又一次爭執過後憤然離家,希望以此逼迫父親改變態度,阿單突然這麼一問,不覺勾起恬女心中的憤恨。
“我聽屯子裏的同齡人,阿單哥很有見識,知道很多事情,也明白很多道理”恬女麵無表情的看著阿單,語氣冰冷。
阿單心頭一驚,自己從剛剛的“混蛋”突然就變成了“阿單哥”,還是“有見識、明白很多道理”的阿單哥,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然而恬女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但是今看來,也不過如此!”恬女仍舊語氣冰冷的:“即使阿單哥看來,女子一旦行了笄禮,便不再是自由身了吧,就必須深守閨中,不能再邁出大門一步?所謂什麼婚約,即使是從未見過對方,也必須遵循父母之命,不能有絲毫違逆,是麼?”
“不然呢?”聽著恬女的話音,阿單心裏更加惶恐起來。
“野兔會奔跑在自己鍾愛的山坡上,飛鳥會棲息在自己中意的樹冠中,既然已經成年,憑什麼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憑什麼我不能選擇自己的愛人,而一定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自己終身交給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難道人竟然不如那些飛禽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