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挑夫們已將糧食係數裝入大大的車上,長衣頌吏帶人細細點過,一千多石糧食不多不少剛好一半,這才心滿意足的拿出一片寫有收契的竹簡,遞給年長的裏司麵笑道:“很好,這是一半歲租的收契,再過兩日,我便帶人來取另一半,當真沒問題麼?”
裏司接過竹簡,躬身回道:“人已經在努力籌措,一定確保足額無誤!”
“好,那我們兩日後再見!”
長衣頌吏十分滿足的丟下一句,轉身吆喝著眾人推車的推車、趕牛的趕牛,一行人車浩浩蕩蕩離開。
回行路上,鄉良衛中帶頭的一人湊近頌吏疑心問道:“大人,這些窮鬼真的能那麼快弄來另一半?”
長衣頌吏捋了一把山羊胡須,笑道:“那看他們自己了,反正有了這一半,上頭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收契上隻寫了上交一半歲租,並沒有記錄詳數,剩下再交一半就是我們賺的了,他們若拿不出,那就一粒一粒從他們嘴裏摳出來。”
“大人的是”帶頭的鄉良衛恭維道:“反正我們是憑王命征稅,他們敢不從,就狠狠搶他們一票,到時候看這些窮鬼還能有多窮!”
兩人哈哈的笑聲伴隨著挑夫們嘿嘿的口號,車隊緩緩行入山中。
臨近晌午,車隊經過一處樹叢茂密的山道,兩側山崖高聳,僅中間一條路蜿蜒穿過,他們來時空車經過這裏已有些難走,此時載滿糧草,前行更顯困難。
“大人,要不咱們在這歇會兒再走吧,又熱又累,大家都有點吃不消了”帶頭的鄉良衛上前問詢。
“不行,走快些,讓後麵的人再加把勁”長衣頌吏一邊趕路一邊催促道:“要歇息,也得等過了這裏再”
“為什麼?”帶頭的額鄉良衛不解的:“這裏林蔭樹茂,正好可以乘涼,多好的歇腳處”
頌吏瞪他一眼,聲道:“你這蠢貨,沒聽這裏最近才出了事麼?”
“出事?您指的是……”
長衣頌吏見他仍不明白,抬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對方猛然領悟,聲道:“您……您的是前幾被殺的四個恤民營?就是在這兒?”
長衣頌吏無心再多,隻擺擺手催著後麵的人抓緊趕路,帶頭的鄉良衛緊張四顧一陣,雖然他剛剛還在埋怨酷熱難耐,此時卻越覺得這裏山林陰森可怖,背後直冒涼氣。
關於四個恤民營被殺一事,這幾日在東裏鄉的鄉良府已是鬧的沸沸揚揚,各種傳言不斷,有人是四人行至山間,遇到了山賊悍匪;還有人是四人擒了薩滿爭功內訌,畢竟解除薩滿通緝是在那之後的事情了,為了爭功內訌倒也算得過去,可是四人全數斃命,卻不好解釋;最後,還傳出各種山野鬼怪的法,甚至那名被抓的薩滿用妖法迷惑了四人心智……總之一時間鄉良府人心惶惶——畢竟恤民營是受王族豢養,如今卻有四人死在了東裏鄉地界上,鄉良大人早已為此頭痛不已。
長衣頌吏與帶頭的鄉良衛各自滿心惶恐的前行,車隊已進入了林道深處,挑夫們趕車、推車的號子正喊的熱鬧,忽然聽見前方一陣轟隆,許多半人多高的大石從側崖上滾落而下,轟然砸在路中央,一顆最大的石頭沿著一條溝渠徑直撞在路邊的大樹上,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棵大樹竟齊根斷裂,直挺挺倒在了眾人眼前的路上——如此一來,整條路被攔的水泄不通,這些滿載著糧食的車子想要過去,不搬開這些障礙,是絕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