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火,晚霞裂帛,又是一天黃昏。
戊字二號洞府石門緩緩而開,江白從其中走出,臉色有些猶豫不定。幾步之後,回頭對著身後一人說道:
“你當真覺得可行?”
“以我對王景的了解來說,有七成把握。”顧音如仔細思索了陣,答道。
江白眉頭皺起,臉上沒什麼表示,但看得出卻對七成這個幾率並不是十分滿意,像是還在權衡著什麼。
“七成已然是很高的成功率了,不必再瞻前顧後。”顧音如看出他心中所想,勸道。
“盡管說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江白搖搖頭道,臉上憂色並未褪去。
“如果你是在憂慮東窗事發的情況,那大可放心……隻要顧家能保的了我,那就一定也能保的了你。”顧音如頓了頓,堅定道。
江白看著她此時的堅決神色,不由自主的和她之前的冷漠或者微笑相互重合,心中稍稍感慨,一前一後,當真是判若三人。自己這算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她?
雖然不知道她這番話是真是假,但既然有賭,那就未必會輸。而且就像顧音如所說,用七成幾率去博上一博,也未必不可。
更重要的……自己按捺了半年,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啊。
“那就賭一次,我和你說的,你都記住了?”江白點了點頭,問道。
“一字不漏,都記下了。”顧音如很肯定的回答道。
“那明天就開始吧。”江白轉身走向自己洞府,夕陽長長的拉下一道光影,經久不斷。
“好。”顧音如說了句,忽的又是緊走幾步,到了江白身邊,把一包東西塞給了他。
“這是什麼?”江白接過這類似香囊的小袋,疑惑道。
“‘綠蘿尖’”顧音如笑了笑,走回自己洞府,在門口處停了下來:“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
江白看著顧音如洞府石門合上,又看了看手中香囊,自嘲的笑了笑,掏出玉符,打開了自己這兩扇石門。
茶是好茶,隻是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喝呢?
一念及此,江白忽然是想到許多,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洞府,卻終究沒有走進。半晌後,驀地合手關上。
一道少年影子,麵對著夕陽餘暉,從小石山走向大石山,錯著許多人走回的身形,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魚。
…………
沈若嬋今天的心情很糟糕,糟糕透了。
清早,像是往常般去江白門前叫他,帶上小黑一起。敲了幾聲之後沒人應答,不過她也不覺得意外,這懶蟲本來就是每次都要晚起一些時候。
隻是又敲了幾下,耳邊傳來轟隆的細微聲響,開的卻不是麵前這扇石門,反而是顧音如所在的二號洞府。
接著,自己每天等著,一同去,一同回的少年,從旁邊洞府走出。
接著,自己心中最恨,最厭惡,最恐懼的少女,也跟著一起走出。
她呆滯了片刻,腦袋在這一瞬間有些反應不會來,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接著江白便急匆匆跑開,說是到靈獸司再和自己解釋,隻不過自己再鶴穴中等了他一天,卻仍然沒有等到什麼……
人呢?解釋呢?
也是,我又不是誰,有什麼好和我解釋的?或許,他隻是隨口敷衍自己一下罷?
對啊,想這麼多做什麼,小黑不是還在我旁邊麼,這猴精雖然貪吃,但比起他那個主人,算是有良心的多,那就不要再計較了,開心就好。
但是,
但是,
但是,
……為什麼自己還要流淚啊?
…………
沈若嬋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沒來由的會難受,難受的像是連呼吸都困難許多,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隻想這樣靜靜的發呆,發呆到天崩地裂,山河破碎都沒有關係。
擦了擦淚痕,沈若嬋眼中再一次出現焦距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這天的黃昏時分。自己足足比往常遲了一個時辰才起身離開,渾渾噩噩的也沒有叫上小黑,一個人沿著通道口走去。
“吱吱吱吱!”小黑不滿的對著沈若蟬背影喊了幾聲,似乎是想要叫她停下。隻不過那肥胖的身軀像是置若罔聞一般,徑自對著洞府口走了出去,腳步頓也不頓。
“吱吱!”小黑氣惱的一跺腳,無可奈何跑了回去,拿起地上的鏟子和布袋,一路拖著跟上沈若嬋步伐,喉嚨裏咕嚕聲不斷作響。
靈獸司,大殿中。
一扇側門輕輕被人推開,腳步聲輕響,隻見王安中其中緩步走出,仍舊是一臉疲憊,不過卻比起半年前來說,神色要好看上許多。
他正欲走出大殿回小石山休息,卻是聽見一道聲音叫住了他,淡淡道:“這半年和赤紋虎在一起,你收獲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