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水流轟轟烈烈的往下傾瀉,似乎是地裂山崩般,隔著薄薄的一層木門,這些巨響不能被掩蓋絲毫的盡數傳入。江白耳中雖然滿是瀑布流水聲,但連帶著,把李青陽的話也一句句聽了進去。
時間漸過,少年的臉色一分分開始變得蒼白而毫無血色。
“這便是我想要請你去做的事情,你聽清楚了麼?”一番長談後,李青陽看了江白一眼,道。
“弟子、弟子聽清了。”江白艱難的動了動喉口,道。
“那你意下如何?”李青陽神色平靜,接著問道。
“弟子……”江白頓了頓,呆滯的半張著嘴。自己如何也沒想到掌門真人竟然是要安排自己去做這等事情,一時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這件事情極為危險,但卻需要有人去做,我思量再三,你是整個神意宗內最合適不過人選,加上那顆灰珠的緣故……這也是我為什麼給你看那些秘冊的原因了。”李青陽歎了口氣,道:“但我並不勉強你的選擇,是去是留都任由你自己決定。”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訴你。若是你不願意去做的話,今後恐怕也不能和同屆弟子呆在一處了,我會安排你去宗門的別處地方。因為你今天所看所聽的都是人族隱秘,不允外泄。我們神意宗雖然不會幹殺人滅口的勾當,但還是要采取一些保密措施。”李青陽神情一肅,道。
“而且,我有查過你之前在大小石山的記錄。雖然勤勉,但似乎還有著許多仇怨糾葛?人緣算不上多好罷?宗門裏的一位王長老,可是一隻對你虎視眈眈?即便你之後上了摘星峰,恐怕也難處頗多。”
“弟子明白了。”江白緊了緊拳,道。
這半是威脅半是誘惑的話,讓江白心中左右為難。迫於壓力下,他想答應下來,隻不過掌門真人要自己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想著又不願輕易應下。
“算了,時間雖緊,但幾天功夫還是有的,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若是你想好,就來萬仞殿後殿找我。”李青陽緩緩起身,大有深意的看了江白一眼,隨即便開門走出了這間小屋。
江白目送著李青陽的身影遠去,頹然坐在桌邊,再回首看向桌上的一本本秘冊,眼中卻是露出幾分驚懼之意,再也沒有先前的半點好奇,反而是恨不得逃脫開去,不願再碰半點。
甚至於,此刻心中腸子也悔青了,暗暗惱恨自己為何要多眼看那本《妖族劄記》。
不過,再怎麼自怨自艾都已經於事無補。掌門真人給自己三天時間考慮,但三天,真的能想出些什麼結果來麼?
若是不答應……自己會被派到哪裏去,某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若是答應……此生,還能不能回得來?恐怕會死罷?
似乎這兩個選擇的下場,都沒有什麼區別,但心中還有著諸多牽掛的少年,又怎麼甘願接受這個下場?
那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門扉未關,透過屋門便可以看見那像是玉帶般的飛瀑,凶猛而無止境的衝刷而下。四周濺散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了一道虹橋,七彩紛呈,好一副人間盛景。
隻是美景雖好,唯一的欣賞者卻無心顧忌此間。雙目呆滯,好似魂飛九霄外、魄入黃泉裏。
…………
摘星峰下,草坡流水木屋間。
時近黃昏,胡非為懶懶走出自己那間小屋,伸了個腰,打了個哈欠後,這才走到不遠處的河水邊上。掬起一捧清水往臉上拍去,一掃困頓。看他睡眼朦朧的雙眼,才明白這貨原來不是在房中修行,而是睡了個午覺剛起。
甩了甩手上水珠,胡非為清醒了下精神,往四周看去。此時這屋外已然是沒有多少弟子人影,似乎都在自己房中休憩或是修行。無所事事間,他正想隨便走走,卻是忽的看見下遊多了一個人影,也像是剛剛從房間出來的模樣。
“下午好啊,顧音如。”猶豫了下,胡非為還是走上前去,伸手打了個招呼。來到這摘星峰下後,似乎算起來真正讓他覺得熟稔的,仍舊是這麼顧音如老邵這幾個人。
“下午好。”顧音如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的草坡坐下,便沒有再發話的意思。
胡非為嘿嘿笑了聲,也不去介意。和顧音如一同在丹藥殿內當差了三年,相對來說已經是在為了解不過她的性情了。或許常人看見她默默走開的舉動會以為她是不願意搭理自己,但胡非為卻是知道,她隻是原先便準備著出來小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