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變殘,夜風變緩。東城這條街上,已然是變得滿目瘡痍,殘垣斷壁。入眼處都是一片狼藉,似乎是大地剛剛震顫過了一回。
而在這廢墟一片的街道上,熊傲已然是今夜最後的贏家。先前勝了他一招的牛同,此刻已然是在他的腳底喘息,再也不見先前那般平靜模樣,轉而是一臉的憤怒與仇視。
“嘖嘖嘖,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牛一樣心軟的性子,明明可以殺我,卻又要手下留情……”熊傲帶著幾分惋惜的語氣,說道:“成王敗寇這種道理,你難道還不懂麼?”
踩在牛同胸口的腳掌一分分加力,這鑽心的痛楚卻隻是讓他眉頭微皺,此外便再無什麼異樣。像是、隻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般。
隻不過,這副不顯慌亂的模樣,卻讓熊傲心中燃起了一陣無名之火,像是要燎天一般,猛然間洶湧而出。
“十幾年過去了,你還是這副模樣!從十幾年前你搶了我妖兵統領的職司開始,你就是這德性!”熊傲驟然間變得有些瘋狂,聲調提高了幾分,幾乎是吼著所道:“從統領降職到城巡!又從城巡升回統領!再到現在,即將要死在我的手裏,你依然是這副模樣!”
“這副、讓我看見之後,就不得不起殺心的模樣!”熊傲咬牙切齒,腳上力道再一分分加大,卻仍然看見牛同眼裏、除了憤怒外,再無什麼驚懼害怕之意。
“你憎恨的不是我的模樣,隻是你自己的妒意而已。”牛同直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對!老子是嫉妒你!憑什麼你就可以當統領?而我就要窩在暗無天日的百色城地下勢力內?論身手、論修為、論心思,我哪樣比不過你?!”熊傲怒吼而出,寒聲道。
“是啊,你就是心思比我太過了……”牛同終於是悶哼了一聲,強忍著痛楚道:“當初是你不願意留在城主府,反而要自尋出路的,又怪得了誰?”
“不能當妖兵統領,那我繼續待在城主府又有什麼意義?自取其辱麼?”熊傲冷笑數聲,反問道。
“我從來不覺得當不上統領就是自取其辱,即便是城巡,也……”
“那是你!”熊傲惡狠狠的一聲,截斷了牛同話音,說道:“我從山熊寨裏走出,帶的是所有寨民的期盼!到最後,卻隻是讓我在城主府裏待役,這又如何能忍?!傳回山熊寨之後,族人又會怎麼看我?!”
“……”牛同沉默,雖然許久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熊傲的功利心重,隻是沒想到已經重到了如此地步,一時倒是讓他不知該再說什麼。
“不過,也要拜你們所賜,我在百色城並沒有混的更不好!這裏大大小小的黑色勢力都要臣服於我,這就是實力!我會讓你們城主府的後悔!當初將我閑職在旁的下場!”熊傲長長舒了口氣,似乎十幾年來的壓抑,在今夜得到了一次完整的釋放。
“……”牛同還是沉默,對於熊傲此人,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再說了。
“夠了,今夜和你說了這麼多,算是當作給你的踐行禮。今夜過去,百色城妖兵統領,恐怕就要再換一個了!”熊傲重新恢複了那份漠然和凶狠,緩緩抬起染血長刀,道。
牛同手臂微動,似乎是還想作些什麼應對措施,隻是熊傲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話音剛落,長刀便沒有絲毫猶豫的揮下,直取他的麵門。
風聲裏,突然是多了一聲清脆。
隻聽鐺的一聲,這長刀刀身突然間被打偏了半尺,去勢不減的砍落在地,正好是牛同的頭邊。與此同時,一粒石子也從刀身上被反彈而出,掉入了長街某一處黑暗。
“你要是敢殺他的話,我也不會顧及往日情分,讓你還有你手下的那些雜碎,永遠在百色城消失。”
長街一側,忽的是多了一道聲音。兩人側目看去,隻見一條影子率先從地上逼近,隨後才露出了獒典的身影。
“是你……”熊傲拔起長刀,左右看了幾眼,驚愕說道。
“牛同說的不錯,你就是心思太深了,當初我想磨礪你一番,再委以重任,隻是你等不下去。”獒典歎息的搖了搖頭,說道。
“嗬,事後做好人,這誰不會?誰知道你當初是不是真心想要提拔我?還是一心隻想著把我晾在一邊!”熊傲知道今天已經是是殺不了牛同,故而一邊緩緩後退,一邊悲憤道。
“你還好?”隻是獒典並沒有理他,而是扶起地上的牛同,詢問道。
“來的及時,沒什麼事情。”牛同緩緩搖頭,吸了口冷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