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天說到這裏,方昌明突然號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人啊!你們還我老婆, 還我女兒。我隻要老婆,隻要女兒。玉環、文旋,你們在哪裏?你們怎麼不應我了?你們等等我……我和你們 一起走啊……別扔下我和勇兒不管……玉環呀……文旋呀……”
王亞天起身走到方昌明跟前,拍著他的肩頭安撫道:“方昌明同誌請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啊!別傷了身子 。請相信我們能處理好後事,一定讓你滿意。”
王亞天說完後,方昌明停止了哭泣,雙肩還在不停地抽動。
丁建雄見狀先開口了:“王書記,你把話說到這一步,我們的心放下一半了。但咋賠,交警的意見還沒出 來啊!”
王亞天見方昌明和丁建雄並沒有對肇事司機問題提出疑問,心中暗喜,便接住丁建雄的話茬說:“今天我 找你們來主要是向你們表明我們的態度,交警的意見很快就出來,我們一定遵照執行,讓你們滿意。俗話說‘ 入土為安’,我的意思是想後天讓死者火化,望各位協助做好其他親朋好友的工作。”
楊大平見王亞天如此性急,站起來有些氣憤地說:“賠償的問題不定下來,一切免談!你們市紀檢委又咋 樣?誰能說你們會不會和交警合謀來對付我們。”
王亞天說:“火化問題肯定在賠償問題定下來之後,這一點請你放心。楊大平同誌,我們紀檢委是監察幹 部的,怎麼能做出那種事來呢?”
方昌明見姐夫楊大平和王亞天爭吵起來了,不覺悲愴地大叫起來:“我不要錢,我要老婆,我要女兒,走 ,我要去找玉葉,去找文旋……”
丁建雄見狀,立即扶起方昌明,叫上楊大平後一起走了。盡管這是個不歡而散的結局,但王亞天已經很滿 足了,因為死者的這幾位重要家屬沒有對肇事司機提出疑問。他想,哪怕在賠償時多出幾個錢也是值得的。
碧泉市人民醫院的太平間裏,丁玉環的遺體被整容後,安放在玻璃靈柩裏。不一會兒,她的女兒方文旋的 遺體也抬出來了,放在她的旁邊。下午,她們的遺體就被轉移到了吊唁大廳。
大廳內,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被丁玉葉攙扶著,趴在玻璃靈柩上癡癡地望著棺內的女兒和外孫女,不 停地呼喊著:“老天爺啊,你咋不長眼睛啊!你咋不把我收去啊!這叫我怎麼活命啊?!”說著說著,她就暈 倒了,被親人們送進了急救室。
這時,馬小安坐在輪椅上,被牛小陽推進了吊唁大廳。
馬小安來到玻璃靈柩前,用雙手撐起上身,離開輪椅,一下子跪倒在丁玉環和方文旋的遺體前,號啕大哭 起來。他邊哭邊說:“是我對不起你們,我該死啊!我該坐牢啊!願你們的在天之靈安息吧!”
然後,他又拐著腳走到丁玉環的丈夫方昌明、姐姐丁玉葉和妹妹丁玉瓊麵前,虔誠地跪在地上,不停地叩 頭,說道:“我叫馬小安,是市紀檢委的司機,死者是我撞的,我該死,我有罪,我願承擔一切責任,包括經 濟和刑事責任。”
丁玉瓊看著眼前這位高而瘦的馬小安,不禁頓起疑心。出事時,她見過那個肇事司機,是個禿頂的矮胖子 ,他是從駕駛座上爬出來的。怎麼一下子就換了人呢?當時,那輛小轎車肯定不是這個人開的,可他為什麼要 一口咬定自己是肇事者呢?想到這兒,丁玉瓊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當時好像不是你開的車吧?”
馬小安聽後暗吃一驚,但立即又鎮定下來,肯定地說:“絕對是我開的車,我拿人格擔保。”
丁玉瓊說:“你是從後門爬出來的,開車的不是你。”
馬小安說:“你看走眼了吧,怎麼可能呢?誰都知道撞死兩條人命是要坐牢的。若不是我,我怎麼會往自 己身上攬罪,世界上恐怕沒這種苕人了。”
一旁的丁玉葉聽到丁玉瓊的疑問後,非常吃驚。她和丁玉瓊耳語了一陣後,接住馬小安的話茬說:“那可 不一定,車禍頂包的事經常發生,且大多是替領導頂包。替有權有勢的領導頂包,不但判不了刑,反倒還有好 處。那天肯定是你們領導開的車,出事後讓你來頂包,是嗎?”
馬小安慌了,忙說:“不可能!那天車上隻有三個人,王亞天書記一個,辦公室副主任牛小陽一個,這兩 個人根本就不會開車。”
丁玉瓊說:“不對,車上有四個人,坐在駕駛座上的人不是你。開車的這個人,是最後被救出來的。當時 ,我正抱著方文旋在向人求救,偶然向那個車看了一眼,那個人矮矮胖胖的,頭上禿了頂。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