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黑影腦袋輕輕晃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嗅著冥幣散發出來的錢味。
“有人明白事理,不過……”黑影故意將低沉的生意給拖長。
道人將兩摞冥幣遞了上去,然後笑著說:“差爺,咱這次下來的有些著急,等我回陽間一定再給你準備些以示敬意。”
“那好。”
我身上發著青光的鐵鏈鬆開了,道人用力將我拉到身邊。
他將我往橋下拉走,黑影卻將道人拉住:“別忘記你剛剛說的話?”
道人笑著點了點頭,回道:“一定,得罪鬼,也不會得罪差爺。”
沒想到在陽間的這套規矩,放在陰間也管用。
道人帶我離開後,迅速念了回魂的咒語,我的身體就像是墜入無底深淵。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竟然躺在七碗水之上,冰涼的水浸透了身子,全身涼涼的。
蘇婉跪在我的身邊,見我醒來,喜極而泣。
“你哭什麼,我這不是活過來了嗎?”
旁邊的道人將身上的黃袍給脫了下來,走到我的麵前,伸手在我的臉上摸了摸。
他摸的時候,就像是觸碰到了傷口,生生的疼。
“誰說你活了?”
道人的話讓我有些緊張,難道我還沒有魂魄歸體。
“怎麼可能,我剛剛都感覺到了疼痛?”
道人似乎是從我的臉上撕了一下,然後手裏拿著一張腐爛掉的皮,說:“你的肉已經開始腐爛,你沒有幾天好日子了,我的大侄子。”
我扭頭看了看蘇婉,然後有些焦急,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蘇婉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回答我,而是徑直去拿了一麵鏡子遞給我。
我拿著鏡子,對著自己的臉。
我的臉如道人所說,真的已經爛了,稀糟糟的肉看得想讓人作嘔。
我將鏡子放到一邊,從地上坐立了起來,心情失落到了極點。
道人指著門口,小聲說:“大侄子,如果你還想活,快去找你大伯,也許他會有辦法。”
我慢慢站立了起來,身上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我咬著牙,和道人說了一聲謝。
出門的時候我問了一句:“你和我大伯到底是什麼關係?”
蘇婉和道人在收拾地上的水碗,沒有抬頭看我,回答:“他是我師弟,不過他可能早就不認我這個師兄了。”
“師伯,我先回去了。”
出門的時候,熾烈的陽光照耀著,那些已經爛掉了的肉受熱後更疼了。
蘇婉追了出來,拿了一頂帽子遞給我後便回去了。
我回頭望著林強家氣派的房子,他死後,他婆娘就將房屋暫時借給師伯和蘇婉住。
過了幾條田壟終於回到了家,大伯坐在堂屋裏見我步履艱難,衝了出來扶著我的身體。
他滿麵憂愁,說:“阿生,你怎麼了?”
昨晚找李癩子的事情絕對不可以給大伯說,我回答:“昨夜見你沒回來,我出去尋你,沒想到老毛病又犯了。”
大伯輕輕觸碰了一下我臉上腐爛的肉,麵色凝重。
“你的屍斑不該擴散這麼快……”
他沉思了一會兒,不再多問我,而是將我扶到了房間裏。
大伯從黃色袋子裏拿出了屍油,小心翼翼為我擦拭,他的手很輕,像是在撫摸。
我竟然有些感動,沒想到大伯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麵。
“大伯,謝謝你……”
大伯幫我塗好屍油後,將瓶蓋蓋好,有些無奈。
“死人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弄這點屍油我都覺得吃力。”
“大伯,我這樣是不是快死了?”
大伯坐在我的身邊長久不說話,他陰沉著臉就出了門,我趴在窗子上盯著大伯。
他的右手那一把鋤頭,左手拿著的東西卻很怪。
“大伯,你要去哪裏?”
“墳地。”
大伯拿著的鋤頭肯定是要挖什麼東西,不過那看似如同抓鉤的東西我雖然沒見過,但是能猜得出來。
那東西是撬棺材用的,或許就是爺爺給我說過的,探陰爪。
大伯難道是要去挖那座荒墳,他把荒墳裏的正主挖出來又能幹什麼?
現在這個節骨眼我真的搞不清楚大伯要幹什麼,不過我很清楚,大伯這樣做肯定是為了救我。
大伯離開後,身上的屍斑奇癢難耐。
塗了屍油,似乎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我不同用手抓著身上那些腐爛的地方,皮子都抓破了,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心裏越來越害怕。
一直到了太陽西下,大伯在回來。
我從床上勉強站立了起來,扶著牆壁出了門,來到堂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