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手裏拿著銅錢劍,對準了我。
道人輕聲說:“十八年前,你就已經死了,一個死人而已。蘇婉,這事情交給你。”
蘇婉先是一愣,不過還是低著頭走到了道人前麵,她將道人的銅錢劍推開。
蘇婉站在我的麵前,我用惡狠狠的眼睛盯著她。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也許我的眼神就已經傳達了我所有的情感,對於蘇婉,似乎我的內心裏隻剩下了恨。
我出生後的十八年裏,我從來沒有對別人心懷恨意,蘇婉是第一個。
蘇婉俯下了身子,輕聲在我耳邊說:“我不想傷害你,請你讓開。”
我瞪著她,不說話。
我們四目相對,蘇婉沒有遲疑,雙手抓住了我的右手,將我的胳膊肘放在她的膝蓋上反手向下壓。
她的力量很大,我的胳膊肘哢嚓一聲彎了下去。
我疼得嗷嗷直叫,蘇婉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她湊到了我的跟前,問我:“快點讓開?”
疼痛讓我的眼睛充血,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我不讓。”
我的另外一隻手如法炮製,斷了。
蘇婉用力拖著我的身子,我雙腳撐著身子,盡量不要露出那個黑漆漆的洞。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的身子下麵竟然積攢著一團黑色的頭發。
蘇婉剛剛將我的身體挪開了縫隙,那些頭發就像利箭一樣從我的腋下射了出去。
蘇婉快速反應,身體一側,雙手緊緊抓著那捆頭發。
蘇婉大聲喊著:“師傅,那東西出來了。”
道人見狀大嗬一聲:“抓住了。”
道人一雙手伸了過去,抓住了頭發,和蘇婉一起用力向外麵扯著。
我的身體被頭發夾著,也跟著拉了起來。
身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洞裏拉了出來,我看到那件紅衣,它就貼在我的背後。
那頭發下麵一雙發著光的眼睛盯著我,如霜在我的耳邊輕聲說著:“謝謝。”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不過細想,生前被李癩子和林強給玷汙,活著肯定苦,死了一定鬱結難消。
道人見將如霜給拖了出來,一隻手迅速從兜裏掏出了符文,嘴裏念著咒語:“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裏 ,無物不伏 。急急如律令 。”
咒語念完,將那符文貼在抓在手裏的黑發上。
黑發沾了符文,立馬火光四起。
如霜見火光朝著自己疾馳過來,雙手一推,將我給推開了。
那些火光將她頭上的黑發給燒沒了,她的頭竟然隻有一團黑氣。
道人指著那一團黑氣大聲說:“徒弟咱們要小心,那東西不是夜叉,而是魘鬼。貪罔為罪,是人罪畢,遇幽為形,戾氣重。”
說話間如霜仰天怒嚎,身體微微前傾,從那團黑影裏竟然飛出了一團縈繞的黑色氣體,宛如巨蟒一樣朝著道人和蘇婉衝去。
道人立馬將手指咬破,擦到了那把銅錢劍上。
銅錢劍瞬間金光四射,道人劍指黑氣,朝著如霜就衝了過去。
黑氣碰到了發著金光的銅錢劍,瞬間就散了。
道人的速度很快,銅錢劍剛好插到如霜的胸前。
如霜在我的麵前,雙腿一軟,身體瘴氣湍急,她身上的衣服掉落。
空氣中飄著那團瘴氣,道人喝道:“徒弟,陰陽乾坤袋,速度快點,不然散了。”
“蘇婉,不要……”我幾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喊了出來。
蘇婉沒有聽我的,從身後扯了一個黃色的袋裏,袋子上畫滿了奇怪的符文。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竟然內心一震,似乎有點悲傷。
也許是對如霜的憐憫,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大伯流下的眼淚。
蘇婉將那團黑氣裝入袋子裏,然後用繩索係好,她將袋子交給道人。
道人掂了掂重量,笑著說:“這怨氣,夠了。”
我的雙手已經廢了,隻能如同毛毛蟲一樣往前爬,我努力爬到了蘇婉的腳邊,用嘴巴咬著蘇婉的褲腳。
道人提著陰陽乾坤袋子離開了。
蘇婉低著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力一蹬,甩開了我的嘴。
她隨著師傅離開了。
不久過後,天亮了。
大伯回到墳地的時候,看到我的樣子,蹲在我的身邊半晌沒說話。
大伯一心想要找回爺爺的屍身,追出去後,卻進了深山老林,結果迷了路,天亮了才尋到路回來。
不過現在悔恨已經晚了,大伯查看了一下那座荒墳,估計是明白了什麼。
大伯背著我往回走,一路上他都重複著一句話:“我真不該那麼粗心,留下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