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齋出來還早,也就大致下午三四點的樣子。本來冬天的太陽就不夠有力,到了這時候,更是虛弱了起來,像是負了重傷的大宗師一樣,照在人身上的光芒細若遊絲,微不可聞。
中午沒有吃飯,在書齋看書的時候到沒有覺得餓。從書齋一出來,就想吃點什麼充饑。從書齋到千金樓,至少也要兩個小時,這讓青戈有點惱火,總不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這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人群中,像那日從荊陽城逃命出來般飛奔過去。
但青戈也不能像某些紈絝子弟般一擲千金,到某個館子大吃特吃一頓,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那次和小乙去陳橋巷吃那條大黑狗燉成的狗肉火鍋已經把他所有的銀錢都花光了。現在還真的是一文錢難死英雄漢。
青戈開始有些懷念有錢的日子,雖然錢不是很多,但總是不差錢。總不會遇到現在餓了的沒錢買東西吃的情況。這裏又不是叢林,叢林還能烤個小動物什麼的,在這人類社會,總不能去大街上拽個人烤了來吃。
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應該想法子賺點錢,在千金樓當個小雜工,工錢明顯不夠用。難道真要爬到三樓去抱那條很粗很粗很粗的腿?雖說還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是好的,總最起碼也得有個溫飽,不愁吃穿吧。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橋上。
橋下麵不是湖,是一條小河。橋自然也不是斷橋。雨倒是下了,卻沒有遇到兩個沒有打傘的女子,沒有打傘的人倒有。是青戈自己。
一陣細細的雨絲輕輕地就飄了下來,濕了青戈長長的發。落在臉上,有些冷。冬天的冷雨,終究是有些蕭瑟。
街上行人開始匆匆地逃離這場並不大的冬雨,整個京城在這飄舞的寒紗裏若隱若現。遠遠地一陣悅耳的水晶風鈴的碰撞聲從前方傳來,聲音很輕,如果不是聽覺靈敏,一般人未必能夠聽到。
聲音是從一輛紫色的馬車上傳來的,馬車上的趕車的並不是車夫,而是打扮如劍客一樣的隨從。紫色的馬車是由紫檀木製成,木質的車轍上刻了一下古怪的圖案,有點像風在流動。馬車棚的邊角掛著一些漂亮的水晶風鈴,輕輕地碰撞著,發出極細微的響聲,如天籟之音一般,帶給人一種享受的感覺。
青戈一時竟聽得癡了,站在雨裏一動不動。
紫色的馬車在青戈的麵前停了下來,一雙修長的手的拉開紫色馬車的車簾,露出迦南有點病態的容顏。
“要上來躲一下雨麼?”迦南看著雨中的青年微笑道,青年的身影讓他感覺到一些熟悉,但他卻不記得曾在哪裏見過。
“好。”青戈眯著眼睛笑了笑,沒有拒絕迦南的好意。輕輕一腳踏在車板上,微笑地跟坐在車板上的隨從打了招呼,然後進了迦南那豪華的紫色馬車裏。
這輛紫色的馬車很溫暖。說溫暖,是因為紫色馬車裏的溫度要比外麵要高很多,比冬天要高很多。
青戈一進來,就感覺到了這種怪異,輕輕地咦了一聲。車裏並沒有火爐,也沒有聽到火炭燃燒的聲音。萬物都是有聲音的,比如人,比如人的細胞的呼吸,比如植物的生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