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舞做了個夢。
夢裏的夜晚很黑也很寒冷,透過月色隱約能看到有人正吃力的拖著床席子一步一頓往前走,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腳底下是踩著雜草泥濘和劃過席底時的嘎吱聲,有如鬼魅的跟隨。
席上躺著的是個女人,長長的頭發隨意披散在腦後散落在席麵上,偶爾被夜晚的涼風吹起,又飄落,淒美而孤涼。
那人就這樣拖著一直走,一直走,走一陣歇一腳,偶爾還站起來捶捶因長期彎著略顯疲憊的腰,然後弓起身子再繼續往前慢慢拖行。這樣走了很久,直到進入一叢茂林深處,那人才停了下來。然後玄舞看到了席子上躺著的人是誰。那是她,已經死去的她。
玄舞心中冷笑,這哪裏是夢,分明就是她死後的情形。她死後的屍骨無存她是知道的,不然不會有她後來的狀態。
玄舞雖看不清拖她那人的臉,卻憑大概輪廓,認出了那人是誰。
沒想到從一出生就被人避之不及的她死後還有人願意幫她收屍,也委實不易了。
放下席子後,那人又從肩上卸下一直背著的鏟子,顯然是準備挖坑將她在此掩埋了,可惜坑還沒挖到膝蓋高,林子深處就傳來了陣陣狼嚎的聲音,聲聲淒厲嚇人。隨著聲音越來越逼近,不得不令那人丟下鏟子倉皇逃走,同時丟下的還有躺在席麵上來不及處理的她的屍身。
然後。。才是惡夢的開始,玄舞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狼群嘶咬得四分五裂,腦漿腸子流了滿地,再被狼群分食入腹,直至連最後一根骨頭都未剩下,才一一散去。光這麼看著,玄舞都感覺遍體生寒,頭皮發麻,血腥到不忍直視。
曾經花樣年華的她,曾經膽小怯懦的她,何曾敢看這樣的畫麵,何曾想過一次次善良的原諒過後換來的是這樣的下場。
從惡夢中驚醒。
映入玄舞眼簾的是熟悉的院落。
雖然她一生孤苦,卻抵不過命運的輪回,她再次回到了生前。
如果不是在世時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玄舞差點要以為那僅僅是一場惡夢。
“大小姐?大小姐?婢子說話你聽到了嗎?外麵天涼,困的話進屋去睡吧!”耳邊響起玄舞貼身丫頭靜初的聲音。
放在以前,聽了靜初的話玄舞會感覺貼心而感動,甚至還一度在心中誇讚她異於常人的見識。畢竟在若大的將軍府,真正關心她的人屈指可數!
若不是經曆過,玄舞又怎麼能想到越是對她笑的人才越危險呢?基於對現狀的未知和對過去的不滿,玄舞從鼻孔裏“恩”了一聲便起身了,她現在不想和這樣一個麵若桃花口如蜜罐心卻如蛇蠍的女人呆在一起。
靜初沒想到玄舞在她好心關懷之下,隻是冷冷的恩了一聲,就徑直起身回屋了,連正眼都沒給她一個,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
雖說玄舞是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卻是個得不到他人一點關愛的可憐蟲,若不是有諸多好處拿,她也不稀罕呆在這麼個不受待見的主子身邊!靜初對著已經離開的背影無禮的啐了口口水,這才抬步跟著進屋,臉上的表情更是換了又換,最終換成了一副溫柔乖順的模樣站到了玄舞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