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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農民想像毛主席的日常生活是這樣的:毛主席天天坐在天安門城樓上曬太陽,江青就在城樓上架了紡車紡棉花。毛主席抽屜裏的麻花糖一年四季不斷,江青每天紡的棉花比農村婦女多遠了。人家手藝好,不然毛主席看得上?我這是從別人書裏看到的。
我自小長在南方鄉下,耳聞目睹很多好玩的故事。都是真實的,都有南方特色。稍加梳理,忍俊不禁;靜而思之,大義存焉。
土改時,駐村工作隊都是北方人。北方話南方人聽不明白,很多話又是從沒聽說過的官話,故而誤會多多。敝鄉稱北方幹部講的話為解放話,而這解放話又被引伸為空話、大話、套話。這都是後話。單說土改時,有回開會,工作隊長操著北方話,字正腔圓:大家回去都要找差距,明天準備發言。“差距”和“發言”,老百姓就是聞所未聞的。隻知那紡車上紡綞中間那根生鐵做的軸,叫車株,南方話讀作“差距”。這就不明白了,明天開會帶車株去幹什麼?“發言”大家都聽成了“發鹽”,那會兒鹽正緊缺。共產黨說自己是來幫窮人鬧翻身的,一點兒不假,開會還要發鹽。次日,去開會的農民手裏都拿著兩樣東西,一根車株,一個缽子。︰米︰花︰書︰庫︰
抗美援朝,中國人民誌願軍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淥江。誌願軍,老百姓大多以為是支援軍。顧名思義,去支援朝鮮人民嘛。粗通文字的,理解力自然強些,就說“誌願”與“支援”是同義詞。有人還作了考證:毛主席為劉胡蘭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這裏麵“的”字,就是“得”的意思。他老人家學問好,就喜歡用同義詞。幹部作抗美援朝動員,大講美國總統杜魯門之壞。有回會上提問,誰知道杜魯門是什麼東西嗎?貧下中農大眼瞪小眼,半天沒人接腔。有人終於壯了膽,答道:我知道,杜魯門是個烏腦殼鴨公。幹部哭笑不得,問:怎麼說呢?這人回答說:我兒子是初中生,他知道的東西多。我家養了十幾隻鴨,隻有那隻烏腦殼鴨公討厭些,喜歡亂跑。我兒子老是拿土坨打它,邊打邊罵,你這個杜魯門!你這個杜魯門!
老百姓的政治覺悟越來越高。有年,縣裏一位幹部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下放我村勞動改造。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誤,隻知道他是壞人,就仇恨他。某日,大隊開會,集體開餐。不知什麼原因,直等到大家飯都吃完了,那位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才去食堂。一食堂打飯村婦,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你這個雞窩雞窩分子,這個時候才來,哪有飯你吃?這雞窩雞窩分子笑笑,隻好夾著飯缽子往回走。
有些年月,老是憶苦思甜。生產隊晚上開會,人未到齊,大家就一遍一遍唱“天上布滿星,月兒亮晶晶。生產隊裏開大會,受苦人把冤伸。”拿現在的話說,這歌很是煽情,有人真的就唱得眼淚汪汪。大隊支部書記正好是我們生產隊的,我們隊的政治活動自然豐富多彩些,群眾覺悟當然也高些。支部書記有個女兒,喜歡唱歌,很有覺悟。有回,她同別人發生了爭論。人家說那句歌詞是“止不住的辛酸淚”,她硬說是“支部書記分三類”。有人問她:你爸爸是哪一類呢?她說:我爸爸當然是最好的一類。
言必稱語錄,亦有好玩的故事。一日生產隊分穀,某戶分得很少,同隊長吵了起來。隊長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按勞分配,多勞多得。那人回道,毛主席說,吃飯是第一件大事。我家不能沒有飯吃。隊長說,毛主席說,要克服懶漢懦夫思想。按工分計算,你家隻有那多穀。那人說,毛主席講,你要吃飯,我也要吃飯。隊長說,毛主席講,你愉懶,就餓死你。爭來爭去,兩人吵架的話全成了毛主席語錄。又有某日,大隊護林員抓了個偷砍樹木的,要處罰他。兩人爭執起來。正好公社書記來了,嚴厲喝道:毛主席說的,不準亂砍濫伐。不料那護林員聽了,臉色通紅,支吾半天說:書記,他先亂砍,我才亂罰。我是最聽毛主席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