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二子爭嗣,曹操出題(3)(1 / 3)

司馬懿卻恍若不聞,兀自思量:曹氏代漢不假,但魏公獻女又不似急著逼宮。曹憲有母儀之德,曹節強悍正可震懾後廷,卻又獻一個小丫頭作何?這不僅是監視天子,還有討好之意,倆女兒一剛一柔,總有一個合天子心意的吧?將來曹華豆蔻年華,又可接續寵幸。如此推想,魏公倒似有長久打算,漢室國祚還要苟延殘喘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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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遷府邸忙了兩日,曹丕是最後遷完的,直忙到第二天傍晚還亂糟糟。他也顧不得安置家什,一應雜務推給朱鑠,先帶著妻子甄氏、姬妾任氏、郭氏入宮拜謁父母,感謝賞賜新居。

原先府邸與幕府一街之隔,如今麻煩了,得繞個圈子才到正門。曹操依舊在東院理事,但現在幕府改稱宮殿,東院也變成東宮,司馬門已改漆紅色,依舊是不開,曹丕與妻妾落車自掖門而入。丞相加封魏公,一切禮製都要升格,等虎賁士通報才得入內。原先的二門已加篆字匾額,喚作“顯陽門”,三門叫“宣明門”,正院內門稱“升賢門”,層層通傳此起彼伏,曹丕低頭趨步不禁肅然,哪還有回家的感覺?

甄氏、郭氏、任氏等隻在聽政殿外行一禮,就由女官引去後宮。曹丕獨自進殿,卻見曹植早在一旁坐著。先施父子禮,再問兄弟安,曹操賜座才敢坐,曹植拉他衣襟笑道:“原說要幫你搬家,哪知小弟剛安排妥當,二哥就差來一群家丁,不由分說拉了我府裏的牲口便走,小弟也沒辦法。”

曹丕憨笑:“自家兄弟客套什麼?”

“手足和睦原該如此。”曹操開了口,兄弟倆都不說話了,低頭聆訓,“近來派給你們不少屬員,或才德後進,或名門之裔,你們也該多多長進。如今為父晉封公爵,你等更不可自恃家世驕縱胡為,上午子文來見,現在還氣得我頭疼。你們可不要學他……”

曹丕幾度要說曹節之事,但父親不提也不好開口,暗自出了會兒神,卻聽父親說道:“張範病卒,天下又少了個一等一的賢士,惜哉惜哉!以後子桓要加倍尊敬邴長史。”

“是。”曹丕趕緊應聲。

曹操眼神又轉向曹植:“子建府裏文墨之士甚多,卻少個馳名的賢士。我要派邢顒到你府裏任家丞,民間有諺‘德行堂堂邢子昂’,你可要格外敬重。”

“邢先生這等高賢能到孩兒府中,是孩兒的福氣。”曹植稽首道謝——邢顒不僅是河北之士公認的高賢,還曾立下功勞。當年他與田疇為曹操領路征討烏丸,自從入仕晉升迅速,如今已是郡將之身,但田疇自烏丸之役以後便不肯受爵,曹操三度加賜全不接受,已於去年病逝。如今張範已死,邴原是曹丕府的道德標榜,曹操卻給曹植添一邢顒,這樣兩府不但人才相持,連道德聲望上也已持平。

曹丕聽他如此安排,不禁想起司馬懿的推斷,果然半分不差。忙堆笑道:“三弟能得邢子昂這等高士輔佐,我這當兄長的也替你高興啊!”他謹遵司馬懿之言,越是這時候越要顯得和睦;但這句話出口又顯得甚是做作。

曹操卻不怎麼介意,倏然改變話題:“唉!自從受封公爵,事務愈加繁多,為父年歲也大了,頗感力不從心,許多事也理不清頭緒。就說修建宗廟之事吧,建成後當前往祭祀,可禮儀之事卻糾纏不清。按照禮法公侯祭祖理當解履[6]入拜,可為父受天子恩賜,朝堂議政可劍履上殿。這可就難了,入見天子尚且如此,那拜祭宗廟是該解履還是著履呢?你們怎麼看?”

曹植並未把這事看得多要緊,粲然一笑:“既然古來已有禮法,自當從之,解履便是。”

“不然。”曹丕卻道,“父親應著履。”

曹操眼睛一亮,卻又立刻黯淡下來,漫不經心道:“為何解履?說說道理。”

曹丕低頭道:“皇宮乃天子所居,宗廟乃先祖所在。父親拜天子尚劍履不離,若祭祖解履,則是尊先公而違王命,敬父祖而慢君主。聖賢曰‘雖違眾,吾從下’,此之謂也。”他自得司馬懿提醒便處處加小心,曹操這一問看似隨口提及,未嚐不是故意考較,當然要三思而答。

“嗯,子桓之言甚是,看來為父當著履啊。”曹操手捋須髯不住點頭。這一問確實是他早就設想好的,要看看誰更擅長時政,但曹丕獲勝也在意料之中,曹丕從事入仕皆早,處事比曹植老道,再者前番派其監宗廟之工,必定多有留心。想至此又出一題,“祭祀宗廟還在其次,可能還要進京叩謝,如沒有意外,明年開春我打算趁新年朝賀之際入京。說到新年朝覲,為父想起昔年一樁舊事,有一年朝賀,百官隊伍不齊聒噪不休,有一虎賁士看不過去,擲弓箭於殿門,喝曰,‘此天子賜之弓,孰敢越之?’百官悚然,隨後禮敬肅穆不敢再語。你們覺得這虎賁士所為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