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爸爸,媽媽。你們快點走啊。”
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生氣的看著自己後麵的宏駿和晴兒。
此刻的曼城被靜謐的氣息包圍,夕陽徘徊在塞納河右岸。一片片餘暉把這座浪漫之都渲染的火紅,就像映像派鮮豔的筆觸。
宏駿揮揮手,示意女孩先走。他和晴兒停下來,看著美麗的塞納河。幾條小船經過,在大理石一樣平靜的河麵蕩開一層層漣漪。魚又在水裏跳躍而出,打碎水紋後消失在水裏。夕陽的投影被分割開來,細細碎碎的反射進人們的眼裏。
“當時如果你那條幸運草的手鏈不掉進塞納河裏,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它是假的。”
晴兒挽著宏駿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沒有回應宏駿的話,隻是更使勁的挽住他的胳膊。
“嫁給我,你後悔嗎?”
“不。現在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哥哥也好,丈夫也好,我都感覺很幸福。”
一晃已經二十年過去了啊,塞納河的流光照著宏駿的臉。往事從記憶的最深處的一個角落悄然而出,像一首陽光下的晨歌。沒有悲傷,沒有歎息,一如水流經過岩石。
“偷渡船靠岸的那個晚上,海岸上的風比警衛隊的哨音還要瘋狂。”宏駿微笑著對晴兒說。“我們是有多幸運,才能從幾十隻警犬的鼻子下逃脫。”
“上天一定早就安排了這一切。如果不是之前的不幸,我們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親愛的,你又來了。”宏駿扶著晴兒的肩膀。“二十年前的不幸,和現在你我的幸福,都是我們當初自己的選擇,和上天沒有關係。這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初期的不幸,後半生的樂安天命。不要再對誰祈禱了,現在我們已經足夠了。看看我們的孩子,她多聰明可愛。再看看我們,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事業。這對於一對逃亡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也許,我們該回去看看。”晴兒看著宏駿。
宏駿扶著橋頭的石欄,眺望著遠處。
“是啊,也許我們是該回去了。”
遠處傳來渡輪的笛聲,像逝去的歲月一樣久遠。河岸上人群湧動,像時代的變遷。教堂的鍾聲穿過古建築,又在宏駿的眼前打開一個新的世界。
“快點,快點,動作都快點。我可告訴你們,今天我國外的親戚要回來,你們要是哪裏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我就按照家法伺候!”齊繼業帶著黑色的墨鏡,穿著香港九幾年就放棄的老式媳婦,一條花色的領帶係的整整齊齊。最拉風的是他的頭發,果然是“要想生活好,頭發就得往後倒”。
齊榮去世後,輪回堂就吞並了赤血門,齊繼業成了那裏的帶頭大哥。這二十年間,他不但將赤血門的生意從黑道上成功的轉型到正經生意上,自己也是頻繁的被政府嘉獎。但是黑道畢竟是黑道,他或許是受了齊榮的刺激,竟然生了八個孩子。現在這些在屋裏屋外忙手忙腳的小家夥們,就是齊繼業——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下午三點左右,齊繼業來到機場。白西服黑墨鏡,身後一水的黑衣人,拉的機場大廳的風呼呼的刮。
宏駿和晴兒站在出口看了很久,才敢走出來與齊繼業相認。
齊繼業摘下墨鏡,一雙眼睛已經熱淚滿眶。他扯開擋在前麵的圍欄,跑過去抱住宏駿和晴兒。
“我真的沒想到,沒想到你們有一天會回來。”
宏駿能感覺到齊繼業的眼淚滴落在自己的肩上,那些晶瑩的水滴是那麼燙。
“你這些年怎麼樣?”晴兒問。
“我你一看就知道了啊。我倒是要用這句話問問你們,怎麼樣?在國外混的不錯吧?”
“一開始是吃了點苦,可是後來就好了。”晴兒輕描淡寫的說著。
宏駿接過話來,“我們這次回來是想看看,看看那些老地方。”
“嗯。是應該看看了,不過我可提醒你們,今非昔比啊。走,我們路上說。”齊繼業忽然看見宏駿和晴兒的孩子,小家夥頭發打折卷,古靈精怪的。“這是誰啊?誰的孩子啊?”
“我和晴兒的。”
齊繼業一下子停住,“什麼?老兄,不是吧,你們不是親兄妹嗎?”
宏駿和晴兒互相看了一眼,尷尬的笑了。
“晴兒一直帶的那個藍色幸運草的手鏈是假的,上麵並沒有工匠:雪玲譚翡翠的字樣。”
“所以就是說你們不是兄妹?”齊繼業喜出望外,“真是恭喜恭喜啊。你們看看,這小家夥可愛不可愛?”
齊繼業的手下連忙點頭說是。
出了機場,宏駿站住拉著晴兒的手。
“就是在這裏,我和晴兒第一次相遇的啊。”
晴兒看著周圍,雖然二十年間這裏的廣告牌,指示牌,還有別的一些細節的地方有些改變,但是機場的主建築並沒有變。她就像一個回到過去的人,尋找著自己曾經熟悉的風景。
“爸爸,爸爸。”齊繼業一行人剛一進家,他的孩子們就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