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說:“當年我跟老趙看情況不是很好,想著家裏能比外麵好,就找了老趙的一個老戰友幫著把你們一家子弄了回來,趙戈也被老趙送到部隊上,我已經五六年沒有見他了。”
沈父說:“大姐夫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大姑說:“身體還可以,現在我們倆在幹校每天一早就起來去地裏幹活,還有一些跟我們差不多情況的老戰友,我們倆你們不用掛念,我們都是經曆過地下生活的人,適應能力都很強,倒是你們,帶著這麼些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沈父點了點頭,說:“大姐,我知道,我們現在帶著孩子跟咱爹咱娘一起生活覺得都是好的,我們學校還來了幾位老教授,他們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家裏人也都被分派去了不同的地方,比起來我們比他們強太多了。”
大姑說:“以後的形勢會越來越複雜,一定要記住,少說話,少做讓人注意的事情。”說完這些,大姑湊近沈父,輕聲說:“還有就是省修的事情,一定要咬住解放京城的時候他被炸死了,有他的衣服為證,別的就別多說了,現在為了查老趙,有人又把這個拿出來,我聽咱爹說田家的三爺爺來跟咱爹也是這樣說的,而且田家三爺爺還給找了一個作證的,一切就都聽三爺爺的。”
沈父點了點頭,姐弟倆又說了一些別的話,培茵閉著眼,聽到大姑跟沈父說的關於三奶奶家的省修伯伯的事情,心裏卻覺得沒有底,萬一被人查出來,自己這個還算是安寧的家又得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因為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沈家村地裏的莊稼大豐收,村裏發了一些花生地瓜大豆之類的作物,奶奶就把地瓜用繩子穿了起來掛到屋簷下,過些時候等到地瓜有些軟乎了拿出來放到灶坑裏炕著吃。
大姑在家待了兩天,期間去了田支書家田家三爺爺家走了一趟,沈家的幾位有威望的長輩更是沒有落下。
沈家大姑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經曆過最嚴酷的戰爭年代,解放後在省裏工作過,後來去了京城。
大姑是個熱心腸的人,鄉親們有事情找到她,她都盡心盡力的幫著去辦,聽村裏人說起過,有村裏的人去省城醫院看病,大姑不但幫著找醫院找大夫,還幫著交了醫藥費,甚至繁忙的工作之餘還給送飯,因為大姑的熱心,在村裏老人們的心裏是沈家村最出類拔萃人,沈家這個解放前有些富裕的家庭在各個運動中沒有受到什麼衝擊,甚至沈父被打成右派回到家裏務農村裏人也是盡心極力的幫著。
大姑走的時候帶了很多東西。村裏很多人都給大姑送了小米綠豆之類的糧食,一大家子早早的送著到村頭坐公共汽車。
田家三爺爺也來了,跟大姑說:“省玉,你放心就好,家裏的我們能照顧的一定幫著照顧好,你跟趙同誌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田支書說:“省玉,回去跟趙政委說,得有機會我去看你們去。”據說大姑父是田支書當年參軍時候的政委,估計因為這個沈家得到田支書很多照顧。
秋天的早上,露水蒸騰起一片霧氣,遠遠的望去,遠處的莊稼都籠在一片煙霧裏,有些枯黃的玉米秸依舊挺拔的站立著,一排一排仿佛列兵。
培茵被沈母抱著,看著自己的大姑提著一個白色的糧食袋子,裏麵是村裏的鄉親還有自己的爹娘給自己放到裏麵的糧食,雖然不多,但是卻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送走了大姑,奶奶失落了好幾天,有一次奶奶抱著培茵自言自語的時候說起大姑十幾歲就求學在外,後來參加了革命家裏也不知道,再後來跟著部隊到家鄉打日本鬼子的時候也沒有回過幾次家,就是自己的大外甥都沒有見過幾次。
大姑的經曆其實是很多那個年代的青年人的經曆,他們為了理想離開家鄉到外地求學,為了拯救國家有些參加了革命隊伍,有些參加了一些抗日的組織,正是有了他們的奉獻、付出,才有抗日的勝利,才把這個被侵略者鐵蹄蹂躪的國家拉出了泥潭,重新站立起來。
大姑回來的時候跟二叔單獨的談了一次,具體什麼內容培茵沒有機會去聽,不過那次之後二叔的精神麵貌好了很多,還陪著田玲玲去縣裏的百貨大樓買了許多東西回來。
沈家現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準備二叔的婚事,房子已經粉刷好了,田支書請的木匠已經把陪送給自己閨女的家具打好了,選了一個日子就要送過來,送家具的都是田家那邊的一些女親戚,在當地叫做“裝櫃子”,在結婚之前幾天送來,婆家人得好好的招待這些女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