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了看變臉的馬主任,輕輕地拍了拍培茵的脊梁,嘴裏小聲的說:“哦哦哦,孩子嚇不著,哦哦哦孩子嚇不著,哦哦哦孩子嚇不著。”
連著輕聲的說了三遍,看樣子,曆來人們潛意識都知道,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說三遍呀說三遍呀說三遍。
花嬸說:“你看看你這個人啊,怎麼能說話嚇唬孩子呢,周主任啊,俺們呢跟你說句公道話,省勤昨天下午是跟著你走的,現在找不著人了你就來人家家裏找人,你讓人家的老娘媳婦怎麼想?人家媳婦現在還懷著孩子呢。”
周主任擦了擦頭上的汗,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這不是也在幫著找沈省勤嗎。”
四爺爺說:“周主任,怎麼是幫著找呢,我們不管你怎麼做,反正呀我們是管你要人的,我們好好的人才被你叫過去一個晚上你就把人弄丟了,哦,現在好了,找人找到人家家裏,這不是倒打一耙是什麼?”
奶奶哭著說:“周周主任啊,我們家省勤去你們廠裏上了這麼長時間的班,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裏最清楚了,我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也就省勤是個壯勞力了,您把人給我們弄丟了,你可得一定給我們找回來呀。”
田玲玲直接哭著拉著周主任的袖子,說:“周主任,昨天下午可是你派人去我們家把人叫走的,我們家省勤說我懷著孩子,想把我先送回家您都不答應,我是又驚又怕的,就怕有個什麼事情,您派去的人說了,就是找去問個事情,可問個事情您竟然把人問丟了,您不敢進去找人,還帶著這麼些人來我們家裏讓我們把人叫出來,哦,為了怕我們大人說謊話,拿著糖去哄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周主任啊,這要是傳到廠裏您臉紅不紅啊。”
沈家小院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鄉親,田支書家的媳婦推開眾人走了進來,進來就朝著周主任說|:“周主任啊,咱們也不是不認識,西平縣也不大,誰家什麼樣大家都知道,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看我們家好欺負啊。”
在整個西平縣,田家是很有名的,有名之處就在於田家的三爺爺把自己的一幫子侄送上了戰場,解放之後除了犧牲的,因為身體受傷回鄉的田支書,還有很多留在部隊的,田家的三爺爺帶著沈家村的人為了解放所做的貢獻那是很有名的。
周主任紅著臉說:“哎呀,田家嫂子呀,怎麼能呢,我這不是擔心省勤嗎,今早上起來之後才發現人不見了,我們覺得他也沒有別的什麼地方去,就來咱們村裏看看。”
田支書的媳婦說:“我閨女跟省勤可是新婚,周主任,我們日盼夜盼的盼的是什麼,不就是孩子們能好好過日子嗎,現在閨女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女婿卻又從你們手裏找不著人了,這個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鄉親們,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旁邊的鄉親說:“對啊,人是被你們找去的,你們就得把人給送回來呀。”
另一個說:“就是啊,說不定省勤被他們害了,為了怕擔責任這會來人家家裏演這麼一出戲呢。”
這個說法一被提出來,眾人馬上覺得真相了,議論紛紛的腦補著各種細節。甚至有人說:“你們說是不是他們想屈打成招,省勤寧死不屈他們把人給害了啊?”
旁邊的人說:“對啊,一定是這樣。”
旁聽的另一個說:“哎呀,這些造反派壞透了,看看省勤家這些孤兒寡母的,他們怎麼下得去手啊,不行,咱們是一個村的,省勤被這麼害了咱們要是不幫著出頭,以後咱們村哪一個都能跟省勤一樣。”
旁邊聽的眾人都點點頭,說:“你說的對啊,要是咱們不幫著出頭,讓人覺得咱們村的就是那些軟柿子,以後誰都能成為第二個省勤的,鄉親們呢,咱們可不能坐視不管啊。”
大家都點了點頭,就準備一會沈家有什麼事情大家都幫著上前出頭。
周主任這會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心裏就跟吃了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又不能說沈省勤被他們刑訊逼供,也不能說他們找沈省勤是為了什麼,他這個年紀的人都知道,當年沈家的大閨女大閨女女婿那是帶著鄉親們在這一大片打鬼子,打國民黨,雖然現在沈家的老大沈省思戴著個右派的帽子,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在沈家村的日子過得很好,跟那些回鄉改造的右派反革命好的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本來他們這些造反派想著把沈省思帶回去開批鬥大會的,人進了沈家村帶著人就沒有出去過,雖然現在形勢對造反派很有利,誰家沒個親戚啊,這親戚串親戚的,你做事要是太絕了,親戚們說不算,自己的窗戶都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被砸了。
西平縣的人可不會忘記沈家村當年對整個西平做的貢獻呢。
周主任正在糾結呢,那個馬主任站在人前大喝一聲:“都安靜,我們是來抓反革命的,你們這是做什麼?要包庇反革命嗎?那可是等同於反革命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