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頭看了看北屋,眨了眨眼睛,歎了口氣,說:“培茵啊,你三奶奶這麼些年不容易啊,唉,孩子出門帶走的是爹娘的心呀,你省修大爺這麼多年都沒有信,是死是活的誰也不知道,雖然你田家的三老爺爺對外說的都是你省修大爺已經死在了京城,你三奶奶一點都不信,這麼些年你三奶奶就憑著盼著孩子回來撐著到了現在,要不然你三爺爺沒了你三奶奶早就撐不住了,當年你三爺爺跟三奶奶可是西平城裏有名的一對璧人呢,誰不說沈家老三兩口子郎才女貌啊。”
培茵扭頭看著北屋的窗戶,聽著屋裏的哭聲一點點的低下去,默默的繼續著手裏的動作,奶奶手裏忙活著,接著說:“這麼多年你三奶奶都沒有掉一滴淚,哭出來也是好的,好了,你三奶奶快要見到你省修大爺了。”
曾經,培茵看過一部電視劇,描述的就是海島那邊一些老兵想盡一切辦法從那邊過來尋親的故事,人都有自己的父母親人,分別了那麼久,誰不想早日的見到自己的親人,誰不想回來給自己的爹娘磕個頭,再喊一聲“爹,娘”?
培茵默默的想著,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傳說依舊的省修大爺是個怎麼樣的情況,為了能回大陸看親人,有一些老兵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回家的路是怎麼樣的艱難都抵擋不住的。
大姑走了之後,三奶奶好幾天都沒有緩過神來,把一個一直上著鎖的樟木箱子打開,取出裏麵一個用紅布包著的鑲了玻璃的鏡框,仔細的擦了又擦,培茵看去,照片裏麵是一張全家福,坐在前麵的椅子上的是三奶奶跟三爺爺,三爺爺穿著長袍馬褂,肅然的坐在椅子上,三奶奶一身改良的旗袍,麵露微笑,兩人身後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學生裝的青年,估計那就是省修大爺,那個時候的瑤姑姑一臉的稚氣,微微的歪著頭,對著鏡頭露齒而笑。
三奶奶半躺在炕上,癡癡地看著照片,小聲的說:“三哥,咱們省修終於有信了,終於有信了呀,我就知道,省修沒事,一定能夠回家來,三哥呀,省修回來了,能到你的墳頭上給你磕頭上墳,等到我去下麵見了你,我心裏也不愧的慌,這麼多年了,咱家倆孩子都沒有著家,我就怕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跟你不好交代,當年咱家的倆孩子可都是你的眼珠子,你早早的走了,我要是看不好孩子們,我怎麼有臉見你啊。”培茵聽著三奶奶的話,眼裏的淚再也憋不住,嘩嘩的往下淌,這世間的事情,最令人悲傷的莫過於生離死別,在培茵看來,生離更加的悲傷於死別。
家裏人這幾天都很擔心三奶奶的身體,就怕三奶奶有個好歹,沈父還把李大夫從西平請過來給三奶奶看病,李大夫聽說了三奶奶的事情,歎了口氣,對三奶奶說:“你得保重身體啊,孩子已經有了信,什麼時候回來也不一定,你身體要是垮了回來不是讓孩子心痛嗎?”
李大夫開了藥方,沈母幫著熬了藥,煎好了之後跟培茵一起給三奶奶送過去,三奶奶看著給自己送藥的娘倆,接過藥碗,對沈母說:“培華娘啊,三嬸這些天想了很多,覺得這一輩子也挺幸運的,雖然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但是你們對我跟對我大哥大嫂一個樣,三嬸得好起來,好好地等著省修回來看看我,看看他的娘,這人啊,有了娘就有家,要是沒有個地方喊娘了,這心裏呀就空落落的。”
沈母幫著三奶奶把她身後墊著的被子整理了一下,說:“三嬸,您說的對,您呀為了我省修大哥還有瑤妹妹也得好好地保重身體,省修大哥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培茵說:“對啊,三奶奶,咱們國家現在政策越來越好了,省修大爺一定很快就能回來。”
三奶奶說:“嗯,聽咱們培茵的。”
三奶奶養了幾天就好了,每天都盼著省修大爺能回來,這人有了盼頭精神就好了很多,等到培茵開學的時候,三位奶奶正在商量著在後院的菜地種幾隴蘿卜,幾個菜畦的白菜。
開學之後就是畢業班了,學習氣氛空前的緊張,這次高考西平一中的成績在整個西江地區都是數得著的,學校裏的老師們被這次高考鼓舞,更加有信心的準備明年的高考,所以高二這六個班的學生每天就得被老師們逼著使勁的學習學習再學習。
培茵還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安排學習,一個是因為培茵有深厚的學習功底,再一個就是培茵覺得如果亂了步調,就不能紮紮實實的往前走,所以倒沒有怎麼受影響,但是田愛琴就不行了,這樣學了兩周之後,就對著培茵抹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