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強忍著沒跑,可他此時兩眼恍惚,不敢多看奶奶一眼,就連眼皮都不敢抬起。他確實是被嚇著了,因為在古奶奶身後,順著後沿牆,一口白木棺材,非常顯眼的就架在半人高的位置。
若是換一個場合,肖堯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他之所以沒跑,隻是因為他答應過母親,今天不會為她丟臉。
“二哥,大姐和二姐她們都在房裏,我們過去吧。”
古雲定見肖堯那麼怕奶奶,趕緊帶他走向右手邊的一道房門。這道房門是關著的,但肖堯聽到裏麵有不少女孩說話的聲音。
肖堯忍住想衝進去的強烈欲望,站在古雲定身後,等他敲門。聽到敲門聲,裏麵陡然靜了下來。開口問清是古雲定之後,才有一個女孩打開房門。
房門隻是虛掩著的,拉開門扇的還是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她看到肖堯慌裏慌張的擠過古雲定,搶先跑進房裏,嚇得小嘴微張。房間裏五六個人,都被肖堯的動作搞得滿頭霧水。
還是大姐老道,她看到肖堯進來後神色由慌張改為尷尬,猜到肖堯一定是被奶奶房裏的棺木嚇著了,但她沒有揭開,連忙為肖堯介紹屋裏的姐妹。
古雲翠也在房裏,她側身坐在床上,見到肖堯進來的狀態,臉上露出濃濃擔憂,看向肖堯的目光,也帶著深深的關切。
肖堯也沒記住大姐介紹誰是小芝,誰是小雲,哪個是幾妹,哪個是幾姐。雖說他慌張的情緒減退,但腦袋還沒從恐慌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隻是跟在大姐介紹後,隨口叫一聲,點點頭算是認識。其實這裏麵也就隻有兩人肖堯是第一次見,還有三個女孩當時也是在村口,他們是一同回來的。
“二哥,你剛剛在村口對哥哥們那麼凶,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老實了?我要不是在村口親眼所見,這會一定被你忽悠了。我怎麼感覺你就像書裏寫的變色龍啊。”
人一多,肖堯膽氣就壯,他此時的心情,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看到調侃自己的羊角辮妹妹,眼裏滿是譏諷的目光,忍不住說道:
“誰是變色龍啊?這不是大姐和這位姐姐在這嗎?我當然要規矩點。”
“規矩?當時還有大哥、二哥在呢,你怎麼不規矩點?”
羊角辮根本就不信肖堯的解釋,撇著嘴丫,滿臉都是不屑。肖堯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個羊角辮的女孩,為啥總是和自己過不去,他正準備辯解,隻聽大姐喝道:
“雲錦,你那張小嘴,怎麼逮著咬誰啊?怎麼才見麵,就這樣不依不饒的?你要這樣死性不改,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大姐,我不喜歡他這樣老實巴交的樣子,咱們家老實人太多了,總是受人欺負。大姐夫是天下第一號老實人,老姐的對象,又是一個老師,也是個老實人,難道我們古家,就要一直被人欺負下去嗎?”
這古雲錦是古雲翠五叔家的大女兒,下麵有兩個弟弟。她的父親和她大伯,都是本村小學的老師。她的性格就像男孩一樣剛烈,可她是一個女兒身,很多看著不服的事情,也不好出頭露麵。
“雲錦,你不要這樣說,我古家祖訓,尊祖、事親、和兄、睦族、和鄰、教子、禁戒、守廉。長輩們都一直言傳身教到現在,難道你要違背不成?”
尊祖敬父,和家友鄰。仁慈厚愛,樂善好施。讀書尚禮,致富尚義。誠實處世,勤儉持家。這都是古家晚輩代代相傳,耳熟能詳的教誨,也是古家一直遵循的家風。
“大姐,我不是要違背,我隻是覺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說的一點都沒錯。二哥又不是咱們古家的人,我聽說他把劉家人打了一頓,心裏可解氣了。我喜歡他那凶巴巴的架勢,看到他進來又這麼老實,我一點都不喜歡。”
羊角辮被大姐一頓嗬斥,那翹在腦後的辮子,仿佛都耷拉下來,失去了剛剛的活脫勁。原來她和肖堯懟上,問題是在這裏。肖堯笑嗬嗬的說道:
“雲錦妹妹,你放心,以後我保證沒人敢欺負你們古家人,隻要你們不欺負別人,誰敢欺負你們,我一定打得他們跪地求饒。”
“二弟,你別聽她胡說,鄰裏相處,哪有鍋鏟不碰鍋沿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麼多年,不都平平安安的過來了嗎?”
這次說話的是另一個姐姐,後來肖堯才知道,她是大伯家最小的女孩,也就是已經被口裏的老姐。
她也是在村裏小學做代課老師,親事談在五洋鎮,就是公社衛生院院長給牽的紅線,此時已經定好了結婚的日子。
“老姐,你說的是不錯,可即便我們沒有犯人之心,但不帶表別人沒有犯我之意。就拿老是來偷我們家東西的小偷來說,他在別的村莊被打怕了不敢去,就老是來我們這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