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後退。眼前這個人,如果能稱作是人的話,方羽是完全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因為此時的他,內心已經完全被恐懼所占據。隻見對方披著一件大袍子,類似於現在的大風衣,整個頭被帽子遮得嚴嚴實實,但是卻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由於光線很暗,加上對方並沒有任何的動作,幾乎看不到它的影子。而對於這張臉,方羽似乎並不陌生,結結巴巴地吐著:“就……就……就是它!它……它終於來了……”眼前這個佝僂著背的“鬼”還是站立在那裏,方羽已經被嚇得冒出了冷汗,他的雙眼在四處搜尋著什麼,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工具來抵抗眼前這個不知來頭的家夥。“你……是人是鬼!”周放也有些膽寒,對於這兩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大男人,現在居然被嚇得不知所措。這就是人們日常所說的心虛吧。“你……你們……”它開始發聲了,這個聲音低沉而又蒼老,但是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邁出了腳步,慢慢地朝尹艾靠近。周放小心翼翼地從床邊抓起一根小木棒,因為他實在找不到像樣的東西來進行隨時的自衛。而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在未知的黑暗中,方羽時刻準備著拔腿往外跑。而此時的尹艾卻顯得極其鎮定,因為她知道,如果這個“鬼”不出現,自己估計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而在臨死之前居然還能看到兩個惡人的驚懼醜態,著實讓她內心得到一絲快感。她沒有哭,此時此刻雖然她心如刀絞,但卻顯得格外堅強,不斷地鼓勵自己要堅持住。而隨著這個“鬼”的靠近,尹艾也漸漸看清了對方的麵目,這張臉居然也是她熟悉的,她第一次來到翔溪村住賓館的時候,就是被這張臉嚇暈過去,但是現在,她卻感到這張臉是如此和善。這一切都是尹艾內心的感受,麵對這樣一張沒有表情甚至連五官都難以辨清的臉,她怎麼可能看到任何的東西呢。隻是,她卻莫名感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這樣的場合中讓她不再感到害怕。相反,她倒是很感激地朝這張怪臉笑了笑。當然,怪臉肯定沒有任何表情,如果說有表情,就不叫怪臉了。隨著它的靠近,室內明顯感到一股寒氣。在場的每一個人估計都能夠感受到汗毛的豎起。忽然,屋外傳來“嘭”的一聲,感覺像是什麼東西相撞的聲音,除了“怪臉”,其他人又是一驚,周放的小木棍握得更緊了。屋內的燈光依舊昏暗,風從屋外吹進來,搖曳的燈光讓人感覺分外不安。忽然,周放一個箭步衝到“怪臉”跟前,狠狠地一棒子打在了“怪臉”的肩膀上。沒有任何的反應,沒有任何的聲響,除了棒子斷裂落地的聲音。尹艾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竟然捂住嘴巴說不出一句話,隻是看到周放那得意而又沒有良知的笑。“怪臉”已經倒在了地上,沒有流一滴血,這也讓人難以確定這究竟是人還是怪物。那麼重的一棒子打下去,居然沒有流血。“周叔?怎……怎麼樣了?”方羽躲在屋子的一角,蜷縮著,正漸漸地從角落裏走出來。“由我出手,哪還有搞不定的事情。”看著倒在地上的怪物,周放煞是得意,還不斷地晃動著手中那跟斷裂的棒子。這時,方羽已經立在怪物的跟前,用腳試探性地輕輕踢了兩腳。確定對方已經動彈不得沒有任何意識,這才直起身,大方地說道:“原來也不堪一擊啊,在這裏裝什麼鬼!鬼也不過如此嘛!那老頭子居然那麼不禁嚇!活該短命!”正當方羽將目光轉向尹艾之際,隻聽得門外“咚”一聲,一個人影站在了三人麵前。穿著一身軍綠色的戶外登山裝備,手中拿著一個登山杖,明亮的手電直直地照在了三人的麵前。由於強光的照射,三人一時之間都睜不開眼睛。“沒人性的東西!”此時,對方突然開了口,一個渾厚的男聲,鏗鏘有力而又充滿自信,但是聽起來卻又是那麼耳熟,“還要作惡到什麼時候!”還沒等方羽和周放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三下五除二來到了他們麵前,隻聽“啪啪”兩腳,兩人已經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打滾。那人放下手電,然後從包中拿出一根繩子,將兩人背靠背地綁在了一起。此時,尹艾才從燈光中認出了這個人,很熟悉卻完全出乎意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之前拿起手機想要給他電話和短信,卻怕打擾他,曾經在太平間陪自己度過一個恐怖無助之夜,讓自己短期內有過好感的男人——盛林。尹艾的眼淚刹時從眼眶不由自主地往外流,盛林看了一眼,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微笑,隻是此時的場合卻是那麼讓人心酸。他們沒有說話,足足對視了10多秒鍾,然後他走到她的身後,為她輕輕解開手上的繩子。“看來,我的懷疑和跟蹤是完全正確的。雖然這麼做有點不光彩,但是至少也保護了你!”盛林輕柔地,用似嘮家常般的語氣對著尹艾說道,同時也是說給被製服的兩人惡人的。“好在有驚無險,這段時間死去的人都是該死之人。”盛林語氣沉重但是十分堅定地陳述著,“其實,我跟蹤你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從你父母——哦,不,應該不是你的父母。”盛林停頓了一下,糾正自己的錯誤,然後望了望尹艾,“準確來說,他們最多是你的養父母。但是,同時他們也是你的殺父仇人之一。而殺害你父親的最直接的凶手,就是他,方羽的爹——方如菲!”盛林看著方羽和周放,兩人一言不發。尹艾輕輕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方羽的身邊,雖然腦袋還處於劇烈疼痛中,但是她此時已經抑製不住滿腔的怒火了:“方羽!你,這是真的嗎?”方羽已經無顏再去看尹艾了,不知道是處於假惺惺還是真情流露,淚水從他臉上滑了下來:“是……是真的。”他等待著尹艾的發作,但出乎他的意料,尹艾隻是靜靜地蹲在了方羽的跟前,然後用雙手輕輕地托起了他的臉:“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尹艾的淚水已經如泉湧般流了下來。沉默,淚水將氛圍襯托得無比安靜。“其實,你不知道,你也不應該知道……”方羽停頓了一下,默默地望著尹艾,然後無奈地開口道,“可是事到如今,都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我是罪孽深重的人,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但是,始終被那個男人冷落和瞧不起的我,一直都在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著,向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證明,我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我是可以做到最好的,隻要給我一個機會!”方羽越說越激動,多年來所有積壓的憤恨和委屈在此時徹底地爆發了:“我從小以為自己的父親很偉大,有很多錢。但是他從來不給我錢,也從來不讓我過問家裏的事情。直到我第一次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世。他的錢,沾滿了血!他的發家,就是殺害了你的父母,盜掘了你家的祖墳。為了讓自己的財富和墳墓裏的陪葬品徹底地歸屬於自己,他用不同的手段雇傭或者脅迫村裏的人為他去挖掘,隻可惜,這些人,長期的挖掘和在墓室中幹活,感染了不知名的病,不是死了,就是瘋了殘了。而他,也借機散步謠言,說村子鬧鬼,又讓封藏了很久的屍體再次出現在人們麵前,使得人們相信,這一切都是鬼神所為。”方羽的淚水漸漸收住了,他的眼神轉向了另一個地方:“其實,這個景區也是他為了盜掘墓地而開發建設的,因為這裏有幾個墓室始終無法打開,盡管研究了多年,但始終沒有成功。直到我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也許是一時貪念吧,我知道他死後,家產肯定會被瓜分,而很大一部分會落入外人之手。所以,我利用你長相跟你母親相似的優勢,想借機嚇死這個男人,真是天助我也,這個怪物居然也幫我,幫我嚇死了這個男人。因為你的金鎖能夠開啟這個墓室,所以我選擇了這片景區。其實我並不想繼續他的事業,他的事業是肮髒的,而我卻隻想將這個景區宣傳出去,讓他真正成為當地的一個旅遊景點,然後為當地人民謀福利。”“那麼,到這裏來,也是你故意引我來的咯?”尹艾也收住了淚水,聲音很微弱但是充滿了憤怒。“是的。你父親,哦,不,其實他是你叔叔。他的遺書上麵寫了這段故事,我先看到了這個,所以我腦海中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因此改了遺書,把你引到這裏,確認一下你的金鎖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其實這一路上,我也是心驚膽戰的。我也看到了不少奇怪的現象。其實,你第一次來這裏,我是碰到你了。那時候我安排人在車上講故事。那大巴司機一幹人等,都是我一手安排的。為的就是不讓你知道我,讓你盡早離開這裏。有些是人為做出來,但有些連我自己都沒聽說過,看到遇到也都是心驚膽顫的。你的養父養母,都是被我間接害死的,當然這其中也一部分原因是他們自己想贖罪。在知道真相之前,我一直以為這輩子你就是我的唯一,可是後來我知道,這一切已經都不可能了……”說到這裏,隻見地上一動不動的怪物,此時居然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爬了起來:“你們這群畜生!你們這群畜生……不得好死……”怪異的聲音讓尹艾退到了一旁,而盛林則走過去,輕輕地扶助了,然後跟尹艾說:“其實,這個人,應該就是你的親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