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巧看不下去了，腳步沉重地往五丫的屋裏去。
“呱呱……呱呱……”
馬大娘看她要去看五丫，便趕緊笑著去叫門。
“五丫啊，五丫，大妞來看你了呢，開門。”
“來了，來了。”
打開門，一股特別的味道嗆鼻而來。
就著馬大娘手裏的火把光亮，李七巧看見屋裏門窗緊閉。
五丫瘦的眼窩往內陷，看見她來了，勉強一笑，“大妞來了呢，進屋……進屋坐，有點亂，你……別介意。”
屋裏確實是夠亂的。
孩子的衣服，尿片子，曬的到處都是。
屋角，還有一個木盆子，裏麵堆放著幾張尿片兒。顯見的，這一切都是五丫在做。她回頭有些不悅地看著馬大娘。“大娘，五丫現在是月裏麵。”
再怎麼忙活，這幾張尿片還是可以幫忙洗一下的吧。
馬大娘撇嘴，有些不悅地挑了挑眉，“我去外麵看飯去了。”
這是不想搭理大妞兒了。
李七巧想再理論，卻被五丫一把拽住，“大妞，沒……沒事兒的……不就是洗幾張尿片麼，我能行。”
“咳咳……”
說著，五丫咳嗽起來。
“你怎麼還得了風寒？”這月子裏麵得了病，可是容易落下病根的啊。以這家裏的狀況，隻怕，就算五丫得了病，也不會有錢給她看的。
“沒關係的，就一點小風寒，我身體好著呢。”
“呱呱……”
床上，小小嬰孩還在哭泣不已。
五丫尷尬地把孩子抱起來，輕輕拍了拍，“這孩子，總哭鬧，鬧的家裏都不安生。”
李七巧把火把插在屋裏一個破洞裏，一屁股坐在盆子麵前搓起尿片來。
“別，大妞，你……你能來看看我，我就覺得……這太多意外了。再給囡囡洗尿片，我……”
五丫要來拉她，卻被李七巧抬頭吼住。“你給我老實呆著。不就是搓二張尿片麼，又不死人。”
這馬大家的人也真的是，怎麼就看的慣！
“都怨我，誰叫我生了閨女呢。大嫂生的是孫子，娘到現在還給帶著孩子呢……”
五丫黯然地說著，李七巧卻氣的更用力地搓尿片子。
“生閨女咋的了，閨女體貼，可人心。呸，我們還是閨女呢，她們不是閨女生成的？人啊，就是愚昧。算了，不提這事兒了，那啥，我帶了些吃的來，這幾天你燉著吃一點。”
把尿片幾下搓揉完了，清洗後，臨別時，李七巧悄摸地掏出一錠足有二兩的銀子。
“你藏著點，我看，你也得有點東西顧自己才行。”
“這，我不能……”
五丫看見手裏的銀塊兒，嚇的麵色劇變。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行了，你收著吧，我現在能打獵，知道一個女人無依靠的滋味兒。這東西你給我收好了，這家裏的人，我看一個也信不過的。”
“我……”五丫還要推辭，李七巧眼睛一瞪，呶嘴，“囡囡需要。”
看著床上呱呱哭鬧的孩子，五丫是再也推辭不得。她嚼著淚，突然間抱住李七巧，“大妞……謝謝，我以後……會還你的。”
“傻了吧，月子裏麵不能哭的。好了，你好生……”
李七巧拍著她後背，突然間擼起她衣服。就看見五丫的胸部，胳膊上，全是青紫的印記。
“這個畜牲，他在月子裏也不放過你！”李七巧氣的麵色泛青，如果馬大拐子在這兒，她肯定能殺人了。
五丫拍拍她手臂，“大妞，這就是咱女人的命。我……接受這事實了，說起來，你現在這樣挺好的，起碼不用擔心男人打你的事兒了。”
李七巧黑著臉，啥話也不想多說了。這會兒給五丫灌輸女權啥的，這就是廢話，這會兒的她，隻會悲戚地想著怎麼把日子度過，怎麼把囡囡帶大。
出了屋，馬大娘還在提著那些臘肉和兔子肉轉來轉去皮，顯見的，是被這一堆的肉給歡喜壞了。
“大娘，我知道五丫生個閨女你們不喜歡。但我也拜托你別太對五丫母女倆克扣了。”
馬大娘當場就黑了臉。
“我這人說話直，大娘你別介意。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討厭。這一點我清楚的很，我帶這麼些東西來，就是想讓五丫在月裏麵過的好一些。過幾天我會來看看，若是她麵色好看了，我還能帶著東西來看她。若是她還跟現在這樣的活著，尿片沒人洗，麵色難看，囡囡沒奶吃，我就再不提東西上門看你們了。”
馬大娘看著手裏的肉，再看看牆角那一堆的吃食。臉哆嗦了一下，最後，還是牽強地笑著。“大妞啊，這哪能呢，五丫，她不也是我媳婦兒麼，我哪能不疼她啊。這個，她沒吃的，我們不一樣的沒吃的麼。咱這一家子，開的夥食可是一樣的。至於洗尿片，我這見天的忙活，確實是沒那空閑啊。再說了，這月裏麵，我們鄉下女人，哪個女人不是自己個兒帶孩子，就這樣洗孩子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