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憶永遠都是慵懶的眼神,卻變得那麼銳利,森冷,綻放嗜血的紅芒,嘴角噙著一絲殘忍的笑意,拖著滴血的噬魂,走向正派的祖庭,藏劍山莊。
謝玄並未上山,隻是默默站著山腳,逐一擊退各方趕來支援的正派高手。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楚憶一步步走上山,踏著猶帶餘溫的無邊血海,眼中紅芒更盛,如同燃燒的烈焰,焚盡天下。
那一次,天下人才真正見到楚憶的武功,天下最著名的草包楚憶,居然會武功,而且很強,強得太過離譜。
那一天,才知道當日為何不去赴約與慕容行天一戰,隻是因為楚憶在與武榜第七的昆侖俠隱激戰後,渾身是傷,昏迷不醒。但是,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昆侖俠隱。
那一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每一道刀光掠過,殘肢散亂,噬魂在飲鮮血之後,越發黝黑黯淡,就像地獄惡魔深不見底的恐怖。
人們才想起,楚憶是魔神宗的宗主,天下魔道的魁首,而不僅僅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噬魂之下,屹立不倒的藏劍山莊被一刀劈開,最堅固的防守,依舊不能擋住魔君一怒。
藏劍山莊老莊主慕容長卿,帶著溫和的笑容,輕輕的撫摸著慕容行天的頭頂,在他眼裏,哪怕行天已經長大,卻永遠隻是自己最喜愛的孩子。
他在意的不是慕容行天能夠有多高的名望,能有多大的成就;他在意的隻是兒子能夠開心就好。
他最想看的,並不是行天在江湖中聲名鵲起的意氣風發;他最想看的不過是長大成人的兒子,帶著乖巧的兒孫,承歡膝下,天倫之樂,其樂融融。
他記憶裏最深刻的,從來都隻是行天小時候哭花了臉向自己奔來的可愛模樣,每當想起,總是會心一笑。
他隻是一個老者,隻希望兒子安好,就一切都好。
但他是慕容長卿,是藏劍山莊的莊主。
他的兒子,是慕容行天,藏劍山莊未來的主人,江湖正派的領袖,全天下人都在看著他,所以,他隻能親手抹殺兒子的幸福。
慕容長卿笑著說,“行天,我從未曾怪過你。”
“你沒有錯,我也沒錯,錯的是天下。”
慕容行天已是渾身脫力,一襲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
他忽而想到,紅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但她喜歡的,是桃紅妖嬈,是夕陽壯美,而不是這濃重悲哀的血色。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崇敬的父親,仗劍義無反顧的衝向魔君楚憶,那記憶裏一直高大的身影卻顯得如此落寞蕭條。
刀光一閃而沒,白發蒼蒼的頭顱衝天飛起,悄無聲息跌落塵埃,身子無力跌倒。
慕容行天張大了嘴,卻呼不出聲來,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窒息,直到死去。
噬魂幽暗的刀鋒一閃,劃破數十丈的空間,天下聞名的藏劍少主,也隻能無奈的看著生命的逝去,和一般人一樣,沒有任何分別。
慕容行天無奈的閉上了眼,眼角滑落一絲悔恨的淚水。
這時,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心,那種熟悉的感覺,是永生的眷戀,慕容行天隨之緊緊握住,不願再放手。
天下沒有可以擋住魔君楚憶的含怒一擊。
唯有她,楚憐。
噬魂帶著無邊凶戾,從楚憐身側劃過,刀氣所至,藏劍山莊無數樓宇轟然傾倒,瞬間夷為平地,隻餘殘磚瓦礫。
楚憶眼中紅芒隱隱消退,眼神恢複清明,淡淡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自己唯一的親人,發誓守護一生的妹妹。
看到慕容行天與楚憐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楚憶戾氣滔天,怒喝,讓楚憐閃開。
楚憐執拗,隻是不肯,隻是用她孱弱的身子,攔在慕容行天身前。
一方是親生大哥,一方是愛人。她的心在滴血,但是又無可奈何,身形微微顫抖,但倔強的站著不動,隻是哀怨的看著楚憶。
赤霄雖利,但麵對大哥,又豈能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