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相思沉思片刻,似是還未從方才的不適之中緩過神來。而後他扯起唇角笑了一笑,掩飾地分毫不差,“莞莞隨意說說吧。此人是我的病人,就是那日我與你說,月餘前就下了拜帖的那位。”
紀莞初點頭,表示明了。之後低頭將手邊的紙箋一一看過,又凝神於紫金小盤上審視良久,而後抬頭,麵頰略微有些泛紅,眼神閃躲。
含糊其辭甚久,她這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相思,此人不舉。”
此話說完,紀莞初忽覺舌間幹澀,喉嚨微恙。她輕咳幾聲清了清嗓子,更主要的是緩解這句話說出口之後的尷尬情緒。
屋內陷入寂靜,紀莞初許久不聞醫相思回答。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轉頭看他,隻見他的側臉隱在重疊的光影之中,眼角的驚悸和震撼卻著實不是能偽裝的出的。
“你如何看出……”
良久之後,醫相思開口問道。今日他所經受的震撼太大,以至於他丟了一貫的溫和與沉穩。
“這還是很明顯的。此人鎮星入八,掌管生死和欲望。鎮星將其欲望壓製地死死地,那他必然寡人有疾。不過我觀這人的星盤,應當是位居高處不會錯的。三星會照呈祥和之局,鎮星為一頂點可做突破。若是能破開三星會照之前的最後一個困境,那此人必定能青雲平步,得償所願。”
最後,紀莞初充滿期待地看了醫相思一眼,眸光之中皆是普度眾生的慈悲為懷。
“相思,他的不舉,就拜托你了。你任重而道遠。”
待得紀莞初與醫相思相攜自西廂房出來,已經時過晌午。醫相思伸手遮於麵上,稍稍阻擋了三分那自得從昏黑的屋子之中走出,而顯得更為耀眼的光陽。
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小院裏,裴憶正帶著楚故在廚房門口的台階上坐著曬太陽。兩人在西廂一上午皆未被打擾,不知是楚故二次失憶忘了她,還是裴憶生拉硬拽不讓去。
紀莞初將醫相思送到門口,站在門外與他依依惜別。
如今秋意更濃,甚至略微有了些冬日的清冷。穿堂冷風自巷口呼嘯而來,瞬間便將小院中聚積了一頭午的暖意席卷地幹幹淨淨。
看著醫相思漸行漸遠的身影,紀莞初站在原處久久不動。不知何時裴憶自院內而出,走到她身側,將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阿莞,既然他不願讓你給他看星盤,我為你解解他的麵相可好?”
紀莞初轉頭,目光剛好落在裴憶琥珀色的眸子裏。
自從兩人相識以來,她還從未這麼認真地看過她的眼睛--平靜地,如同一潭溫潤的秋水。
心中漲澀的不適即刻間似是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勾起唇角,對她莞爾一笑,道,“那就麻煩裴先生了。”
裴憶連連擺手,拉著她回了院子裏,轉身把門閂上。而後牽著她的手,到廚房門前的石頭台階上坐下。楚故見著她,立刻起身挪至她身側,與她坐的再近一點。
紀莞初伸出手,慢條斯理地撫著楚故那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心中直道手感甚佳。
她轉過頭,看著坐在右手邊的裴憶,道,“請裴先生賜教,紀莞初洗耳恭聽。”
裴憶挑挑眉角,戲謔說道,“怎麼,終於按捺不住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姓了?”
紀莞初無奈,“誰讓我身邊有個經不起考驗的人。”
一邊說,一遍將白嫩微涼的小手從下至上探到楚故的脖子裏。他無防備之下陡然一個激靈,而後轉頭眼淚汪汪頗為委屈地看著她。
裴憶展顏一笑,“為紀家的占星師看麵相,是我的機緣,也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