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已經沒事了。”
剛過戌時,醫相思就從屏風後出來了。離三人到達太微醫館,不過半柱香的時辰。
外間紀莞初與楚故一起躺在門邊矮榻之上,昏昏沉沉,累的已經去了半條命。
--這明月紅塵樓到太微醫館之間的距離相當遠,兩人就這麼一路跑來,不要說是一介女流和一個背著大病秧子的小病秧子,即便是普通男子,那也是相當有挑戰的一件事。
紀莞初聽得醫相思的聲音,掙紮著起了身。轉眼一看他已經來到了矮榻旁邊,一一為她與楚故把了脈。
“你大抵是憂心過度,再加上有些脫力,多多休息便好。楚兄肺腑的傷勢已經大好,而今被稍稍觸及也並無大礙,我去抓兩服藥你帶回去。”
聲音一如往日般溫和。
待得休息了片刻,紀莞初探身推開窗子,抬頭看了看天色。突然想到這麼晚還沒回家,裴憶定然得著急了。當下便要與醫相思辭別,帶著這兩隻回去。
可如何將這大病秧子帶回去又是個麻煩事兒,此時天色已晚叫不到馬車,楚故那副小臉煞白的模樣又讓人舍不得欺負。
醫相思莞爾,將手中的藥交到紀莞初手中。而後輕手輕腳地將這人扶起,背在肩上,隨著二人一起出了太微醫館。
甫一入巷子,就看到裴憶在家門口不住地張望。看到三人的身影,她二話不說便迎了上來,拽住紀莞初就是一頓數落。
紀莞初連連賠笑,偷偷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表意讓她在醫相思麵前給她留點麵子。裴憶氣哼哼地翻了白眼,遂了她的意。
醫相思將人送到了家,細心妥善地安置在床上。而後將藥方子這些七零八碎的東西囑托好,而後就向紀莞初道了別。
紀莞初本想留他吃過晚飯再走,卻終歸還是沒能留住。她站在門口,看著醫相思離去的身影,透著天地間漸行漸遠的慈悲。
待得醫相思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紀莞初這才略帶依依不舍地將視線收回,準備回屋。
可不曾想,剛一轉頭,便見裴憶的臉近在咫尺。幽幽閃光的眸子在黑天的時候尤為瘮人。登時便將她嚇退了兩步,三魂七魄嚇跑了一半。
“老實交代,帶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聲音陰陰森森,來者不善。
紀莞初嗬嗬幹笑,吞吐半天硬著頭皮回道,“這是我撿的第三隻……拖油瓶……”
……
第三隻拖油瓶的事件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波,畢竟裴憶與楚故都毫不介意,很快就消弭散去了。隻不過這人一直昏昏沉沉睡著,安安靜靜地躺在東廂房的軟榻上。若不是偶爾換藥時忍不住會發出幾聲呻丨吟,紀莞初甚至數次想探他的鼻息,看他是不是成了往生者。
醫相思後來來看過幾回,問過脈之後皆說高熱微咳都屬正常,讓大家莫要太過擔憂。隻消得靜養些時日,按時吃藥,等身上的傷好個七七八八,定然還是會生龍活虎。
每每臨走之前,醫相思總會抬起手,摸摸紀莞初的頭頂,親昵且曖昧。
少女的心裏,總歸是有那麼一個柔軟的角落,經不住男人的這般細膩溫存。
所以這些日子,紀莞初通常都是家與醫館兩點一線的模式。裴憶在院子裏看著她雀躍而去的身影,總會不住地撇嘴搖頭,卻又什麼都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