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呼呼的模樣是這二人從來不曾見過的。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即便是被楚故那有意無意地一吻氣的好幾天不搭理人,也沒有此時此刻氣得真實。
良久之後,她見裴憶低著頭,並不言語,話語之間接著放緩了下來。她拉著裴憶的手,無奈道,“走吧,先回去再說。”
回到客棧,在甚是亮眼的燈光燭火之下,紀莞初又重新打量了裴憶的臉——麵色慘白無匹,唇上微腫,卻帶著寫若隱若現的幹涸血痕。
紀莞初邊牽著裴憶上樓,心中邊默默回想。倏地,她想起了裴憶曾經讓她看的那兩個星盤。
其中那個裴憶曾經,甚至說是現在還依舊鍾情的男人,便是在這鈞天城無疑!
這般一想,紀莞初心中便有了幾分通徹和明悟。想必裴憶今日出門,便是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痛楚和思念,出門尋人去了。
上了樓進了門,紀莞初囑咐楚故讓他先照看著琴疏弦吃飯,而後便與裴憶單獨入了她的房間。
關上門,將這人按坐在床上。而後為她脫了鞋襪,扯過被子蓋上。而後拖鞋上床,與她靠坐在一起,頭靠著頭,細細碎碎地說些心裏話兒。
“阿憶,你莫說那些有的沒的。我知道,你是去找他了,對嗎?”
裴憶聽聞紀莞初這句話,身子倏然一抖。而後過了許久,她微微地,微微地點了點頭。眼眶中含了許久的淚水,終究克製不住,從眼角滑落,順著蒼白的臉頰,落到了陰影裏。
“你能與我說,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嗎?”紀莞初溫柔地,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的言辭,生怕觸痛眼前這小女人最痛的軟肋。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想去接近他……”少頃,裴憶的聲音顫抖著響起,一字一句敲打在紀莞初耳側,帶著讓人無法平靜的酸楚。
“我見到了他,他仍舊是以前那副與我相處時的模樣。他笑著看著我,我便克製不住自己心裏的那些蠢蠢欲動的情緒。我明知道他不愛我,可是我還是忘不了。我覺得我快瘋了……”
裴憶親口,將這些過往一點一點呈現在紀莞初麵前,如同親手撕裂了自己內心的傷口。可紀莞初咬著牙,狠著心讓她重新痛一次,隻為了最後的涅槃重生。
“阿憶,我問你,若是他說,想與你重修良緣,你還願意與他一起嗎?”
裴憶迷茫地看著床幃,而後,慢慢地,卻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是你豆蔻之年動心的唯一的人,從那之後,你便始終生活在他留給你的陰影之中。你還沒遇到過新的人,你沒能尋到那份真正撫平你內心傷痛的溫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所以你現在還忘不掉。即便是如同今天這麼痛,亦是忘不掉。”
紀莞初微微感歎,摟著身側裴憶瘦弱的肩膀,“所以你能做的,便是不去想,安靜等待。如同你與我說的一般,總歸會等到自己的良人。”
窗外夜慢慢深,屋內的人,情緒似是慢慢地緩和。
紀莞初便這般哄著她,暖著她,雖不能徹底讓她掙紮出痛苦,可終歸還是能讓她漂泊無依且千瘡百孔的心尋到一個依托。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莞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開口問裴憶道,“那個人……叫什麼?”
“林若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