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醫相思的問題,紀莞初麵上倏然一愣,而後笑著說,“你怎得問這個問題……我,自然是喜歡他的。”
醫相思眸光清亮,並沒有一分一毫的情緒波動,“可是他失去了記憶,沒有過去,不知道將來在何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負了什麼,辜負了什麼,欠了些什麼樣的債,背了些怎麼樣的仇。不知道自己親人何在,身邊有沒有結發的妻子,膝下有沒有心愛的子女。這樣的人,你還能堅定地說出一句喜歡嗎?”
醫相思的話,如淩遲的刀,一下一下深深地劃在紀莞初的心上。
這些問題,一直橫亙在她心裏。可是因得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她總是選擇逃離,選擇遮掩,選擇漠視。她甚至曾經想過,這些問題,總該有它應該有的解決方法。
可是問題,若是不觸碰,便永遠隻是問題。
想了許久,紀莞初的眸子由迷蒙變作清明。
她勾起唇角,笑了一笑,道,“相思,我知你關心我。可是感情這回事,卻不是我自己能控製的。就如同……”
她抬起頭,笑意溫然地看著醫相思,“就如同當初,我對你亦是心生好感一般。”
這句話,讓這間素舊的客棧房間陡然蕩漾起一絲溫情。溫暖卻不曖昧,如同看盡世事浮沉之後的相對而笑,隨性感慨。
醫相思亦是沒想到,她會將這話說的如此明晰,想必心中是真的放下了吧。
“莞莞,若是我沒有這段過往,你當真是我心裏,最完美和契合的伴侶。如今,我知你心中開闊,所以我也不說那些矯情的安慰和可惜。我很享受現下我們兩人在一起時的這種感覺,若知己,若藍顏,若兄妹。這輩子,能遇到你這樣的女子,真真是幸事。”
兩人相對而笑,一時之間並未再說其他。
不過多久,醫相思便斂起了笑容,正色道,“雖說你打溫情牌,轉移了我的問題。但是這問題既然已經問出了口,便沒有收回來、當從來沒問出過的道理。所以,你還是得回答我。”
紀莞初翻了白眼,“你以為我與你說這些,是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嗎?那你未免將我看得太小氣了。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便與你說說我的想法好了。”
而後,紀莞初正色,看著半開的窗戶外透亮澄澈的天光,“我與他相遇,是在那樣半死不活的尷尬境地。待得他醒過來,也隻覺這人長了一張天怒人怨的臉,卻可憐巴巴地失了意。那段時間,與其說將他當同伴,不如說當兒子養。直到後來慢慢地,他熟悉了這個世界,開始展現他或許原本就應該有的風采。”
“可是若說能與他產生什麼男女之情,當時卻也是不可能的。那時候還在為了籌錢而鎮日勞碌,哪有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說至此處,紀莞初抬眼瞥醫相思,補充道,“當然,對你暗生的情愫除外。那不過是因得仰慕你一手精妙的醫術而衍生出來的產物。”
醫相思無奈失笑,心中隻想這人天生這副什麼都敢說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