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山莊,狂風肆掠,路邊兩排紅燈籠,嗚嗚作響,如同一個傷心欲絕的女人,在掙紮,在嘶吼,在呐喊。
這是一道迷路的風。
在紅燈籠的指引下,它似乎找到了方向,沿著彎彎曲曲的瀝青路,來到盡頭。
盡頭處,有一棟古建築物,一輛破舊的本田車,還有,一個失魂落魄的青年。
他是吳誌遠,從盛天大廈回來,就一直坐在這裏。
風繼續吹,而整個山莊,隻有他一人。
也許,正如張逸傑所說,他沒朋友了,他隻想找個人談心而已。盡管這個人,也不算是朋友。
吳誌遠坐在台階上,任憑狂風肆掠,掠過他的衣衫,掠過他的臉,他卻無動於衷。隻是,他指間的香煙,燒得更通紅。
“小曦……”吳誌遠喃喃自語。
他雙手抱著頭,痛苦萬分。他眼睜睜地看著陳曦被拖上車,無能為力。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經被黑暗中伸出來的那隻手,撕成兩半,一半在那頭,一半在這頭。
他不敢想象,陳曦現在是怎樣的遭遇。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一刻趕到。在成都如此,在渝城也是如此。
“啊!”吳誌遠突然抬起頭來,嘶吼一聲。
然而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風聲淹沒,舉目茫茫,她在哪裏?他的眼前,隻有一片黑色。
這種感覺,讓他絕望,絕望得窒息。
“汪!汪!汪!”
忽然,一條狗突兀地從車後麵冒出來,它拖著舌頭,目露凶光,一步步向吳誌遠靠近。
這是一條野狗,瘦骨嶙峋,雜毛叢生。顯然,它把吳誌遠當成食物了。
“連你也把我當成獵物了麼?”吳誌遠自嘲道,淡淡地瞥了它一眼。
野狗在台階下,突然停住腳步,張著血盆大口,眼睛冒著綠光,盯著吳誌遠。
“你是在嘲諷我麼?也覺得我沒用嗎?”吳誌遠笑了起來,隻是他不知道,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也是!你都混成這樣了,還在努力的活著,而我,在想著怎麼去死!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說,我還有什麼用!”
吳誌遠怒吼,台階下的那隻野狗,汪汪汪地叫起來,搖著尾巴,縱身一躍,來到吳誌遠身邊,圍著他打轉。
“汪汪!”它邊轉邊叫,像是在回應吳誌遠的話。
“看來你是一隻合格的狗,有自知之明,知道吃不下我,就開始搖尾乞憐來了!”
吳誌遠伸出手,摸向它的頭。它剛開始還想掙紮,但不知為何,那隻手剛觸到它的頭時,它立馬變得溫順起來,搖著尾巴,閉著眼睛,享受起來。
“有些狗,想做人卻做不成,但有些人,卻變成了狗!你說這個世界奇怪不?”
吳誌遠把包裏的牛肉幹全部拿出來,放進它的嘴裏。野狗吃完,汪汪兩聲,圍著吳誌遠轉一圈,隨即趴在他身前,閉目養神起來。
夜深邃如墨,一個流浪人,一條流浪狗,一棟荒廢的樓閣,漸漸地融入黑暗中。
風不斷地吹著,房簷上的紅燈籠,繼續搖晃。
忽然,黑暗中亮起一道光芒,那是一雙眼睛。
吳誌遠撲騰一聲,站了起來,身邊的野狗,也隨之搖動尾巴。
吳誌遠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這個號碼,是他初到渝城,打的第一個號碼。
過了半晌,電話終於接通。
“我是吳誌遠……”
“誌遠兄弟,你終於想起打電話來了!”電話那頭,聲音很溫和,“你真無情啊,丟下自己心愛的女人不管,在外麵逍遙自在,這可不像你啊!”
“說吧!什麼條件!”吳誌遠沉聲道。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把陳曦放了,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