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風,很輕,很柔。
婺江上,一輛灰色的麵包車疾馳而過,最後,停在一棟公寓樓下。
有一道嬌弱的身影,從車上走下來,她的藍色裙擺,隨風舞動。
她如同一朵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藍蓮花,嬌豔而聖潔,然而,也許隻一陣風雨,她便搖搖欲墜,她隨時都可能會凋謝,墜入萬丈深淵裏。
陳曦站在風裏,透過茫茫夜空,她望著千裏之外,西南方向的綿綿群山,亦真亦幻。
她的眼神,黯然失色,她的身影,落寞而無助。
又回來了,她從一個籠子,回到另一個籠子,她是籠中之鳥,其實,在哪裏都一樣。
好在,公寓裏的一扇窗,她看到,那裏,還有光。
有人在擔憂她的安慰,還沒睡,在等她回來。
在兩個黑衣女人一前一後的簇擁下,陳曦一瘸一拐,走進樓梯口。
房門打開,待那兩個黑衣女人如同幽靈般地消失,待房門重新緊鎖上,陳曦再也忍不住,看著還在一臉緊張的於靜,她抱住了她。
“小曦,發生什麼事了?”
“姐!嗚嗚嗚!”
陳曦哭了,她哭了!所有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心酸,全在這一刻,傾泄出來。
她壓鬱得太久,太久了!
從成都,到渝城,從山東,到婺城,她一直默默地忍受著,所有的血與淚,苦與痛,她一直藏在心裏。
沒有人能明白,她的心裏,有多無助,她也想有個肩膀靠一靠,然而,在無盡的黑暗者,她唯一能做的,隻有堅強。
她在一群惡魔的包圍下,唯一能帶給她溫暖的,隻有脖子上的玉觀音。
直到這一刻,她的情緒,如同洪水一般,全部釋放出來。
此時此刻,她看到於靜,如同看到了親人,實際上,她們在黑暗者相互取暖,已經是親人。
房間裏,兩個孤苦無依的女人,相互緊緊依偎,除了風聲,還有她哭聲,此夜,很淒,很涼……
過了許久,許久,風停了,陳曦的哭聲也停了,她從於靜懷裏鑽出來。
“我去洗澡了!”陳曦說著,退下藍色的裙子,走進洗浴間裏。
“苦命的丫頭啊!老天爺,你眼睛瞎了嗎?為什麼總是折磨這個可憐的丫頭啊!”
於靜的眼淚,悄然落下,落在塵埃裏,落在黑暗中。
她何嚐看不出來,陳曦必定是遭遇了她無法想象的痛苦,她還記得,陳曦出門時,是一套白色裙子,回來時,卻是另外一套裙子。
“傑哥,你在哪裏啊!”
於靜坐到床頭上,怔怔地望著窗外,她一下癡了……
洗浴間,水龍頭嘩啦啦而下,從陳曦傷害累累的身上衝刷而過。
她不斷反反複複地衝洗著,想把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洗幹淨,然而,她知道,有些東西,洗不去了!
“遠哥,你快來啊!我快要堅持不住了,我該怎麼辦啊!”
她蜷縮在一個角落,抱著膝蓋,簌簌發抖。
水嘩啦啦的流淌,熱氣騰騰,她不但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相反覺得寒意森森,她很冷,冷得徹骨。
“希望在哪裏,希望在哪裏!”
陳曦喃喃自語,今天的一切,曆曆在目,這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何嚐不知,陳定海對她仿若沒有防備一般,其實,她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