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猶如冰冷的手銬。
審訊室,一塊單麵玻璃,一張桌子,還有一盞刺目的白熾燈。
吳誌遠一個人,坐在一張孤零零的椅子上,默然。
他沒動過,自從項雲飛走了之後,他從沒有動過,甚至,包括他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除了手銬傳來的冰涼,他的心,沉寂如水。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抓,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待在審訊室。
在成都,他被趙剛帶人抓捕,但那次,是協助調查,他沒有戴手銬。
這是他第一次戴手銬!
相同的場景,性質卻全然不同。
在成都,他是甘願被捕。
而這次,他是被張逸傑抓捕,盡管不是張逸傑親自前來,但沒區別。
這次,他成了犯罪嫌疑人,換句話說,他成了一個待審的殺人犯!
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父親是殺人犯,兒子也將變成了殺人犯!
何其可悲!
“你本是個英雄,可惜了!”吳誌遠想起項雲飛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我別無選擇!”吳誌遠心裏喃喃。
他原本以為,項雲飛會步步緊逼,甚至對他嚴刑拷打,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以不變應萬變,任你怎麼說,怎麼做,不開口便是。
他萬萬想不到,項雲飛隻是象征性的來走一個過場,便不再理會他。
難道項雲飛隻是徒有虛名?
絕對不是!吳誌遠從他眼睛裏看得出來。
此人有雄心壯誌!
項雲飛就任婺城公安局長兩個月以來,幹了三件大事,而且,每件事,都是親力親為。
一是,他抓捕了一個連環殺人凶手。
二是,他破獲一宗龐大的人口販賣案,單說抓捕涉案的主要人員,就十多個。
三是,他增設了很多便民窗口,同時聯手檢察院,清理掉很多內部涉嫌貪腐與不作為的警員。
從此之後,項雲飛名聲大震,同時也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特別是某些所謂的權貴名流,對其斷了結交之念。
這個人,無法收買,更無從巴結,堂堂正正,兩袖清風,而且,辦的事情,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也因此,婺城連續發生這麼多起命案,他依然還是公安局局長!
他深得大眾的信任與支持!
更重要的是,他才三十八歲,很年輕!
簡而言之,此人,不是簡單的角色!
他和張逸傑,是一類人,然,比張逸傑老練沉穩多了。
“項局長,正義,不是靠你一個人來維護的,你也維護不了,因為,這個世界,病了!”
吳誌遠終於抬起頭來,盯著那塊寬大的單麵玻璃。
他知道,此時此刻,項雲飛一定站在玻璃的另一麵,觀察自己。
吳誌遠更清楚一點,項雲飛善於心理攻堅,他之所以拿出那把刀,無非是告訴自己,無論自己是否開口,都是徒勞,他絕對有把握,有充分的證據,控告自己殺人罪名成立!
他走了,一者,是給自己時間考慮。
二者,他也是故意如此,讓自己自亂陣腳。
最重要的一點,他說,讓一個人來找自己談。
換個角度來想,其實項雲飛已經給足他麵子了!
“首長,真的是你麼?”吳誌遠喃喃道,悵然而黯然。
如果,來人真的是林浩天,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麵對。
吳誌遠何嚐不清楚項雲飛的目的,無非是想利用林浩天,把自己的心理防線攻破。
他研究過他!他懂他!
這點,毫無疑問!
“不!我不能困在這裏,不能去看守所,更不能坐牢!”
“我,不是殺人犯!”吳誌遠悄然握緊拳頭!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被關在牢中,那陳曦該如何是好?
難道,每天,隔著牆,對著蒼茫的夜空,長籲短歎,對自己說,自己曾經愛過,就足夠了?
不!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絕對不是!
且!他是殺人!不論起因如何,他殺了很多人!如果,他坦白,他的罪名成立,他將要麵對的,恐怕不僅僅是牢獄之災,他可能會被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