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兮(1 / 1)

盛夏的驕陽炙烤著大地,知了藏在高大的梧桐樹間無休止的叫著,控訴著炎熱的天。

破舊狹窄的巷子裏,嘈雜聲陸陸續續的傳來,再往裏走些,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充斥著鼻腔,讓人有種嘔吐感,巷子的路本就不寬,路的兩邊堆著許多垃圾,使前進更加困難,被鋼筋架蓋住的下水道裏滿是漂浮物,有時裏麵會突然冒出白色的泡泡,看著讓人反胃。

破舊的小院子裏,嬌小的身影正坐在院子裏洗著衣服,太陽毫不留情的照著她,過高的溫度灼的她的小臉紅撲撲的,額頭的汗彙聚起成滴的落入裝滿水的盆裏,“咚”的一聲清脆,她抬起胳膊擦了擦,然後拿起未洗的衣服浸濕後費力的在搓衣板上揉搓……

屋內傳來“嘭”的一聲巨響,身影頓時停住了搓衣服的動作,隨即忙站起來躲向一邊,下一秒,一個凳子從屋內砸了出來,正擊中裝滿了衣服的水盆裏。她微微皺了皺眉,正思考著是否要先跑出去避一避,下一秒卻停住了即將邁出的腳。

“海天銘,你天天賭博,天天輸,錢都快被你敗光了,你想過我們娘倆嗎?”屋內傳出女人的嘶吼聲,接著,是男人暴怒的聲音“你以為我願意輸啊!要不是那幫兔崽子合起手來坑老子,老子保證能贏個大滿貫,再說了,老子輸得是自己掙的錢,你瞎嚷嚷什麼!”

“你掙得錢,笑話!海天銘,你還以為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天海集團的副總嗎?你早被海家趕出來了,你掙得錢都給了海氏,你帶出來一分一毫了嗎?”

“啪!”的一聲,接著是撞到了櫃子的聲音,男人怒吼著:“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我媽能把遺產都留給老二嗎?”

“……”

“……”

接著又是不斷地汙言穢語傳來,再接著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她的眼神暗了暗,接著屋內走出一個男人手裏拿著一把鈔票,她看了一眼,那些錢正是前陣子媽媽起早貪黑地去飯店刷盤子拖地掙的錢,正準備買一台洗衣機,她捏了捏身上洗的褪色的藍色襯衫,囁嚅了會兒,走上前攔住了準備出門的爸爸,“爸,把錢留下好嗎?”

男人頓住了腳步,看了眼眼前的女兒,猶豫了會兒開口:“小兮,你讓開,爸爸這次一定能贏,等爸贏了錢,我們就買大房子住,爸天天給你買零食和衣服,我們還能過以前的生活。”

她搖了搖頭,“爸,十三年了,還在妄想嗎?究竟還在妄想著什麼?是不甘心還是……”

“夠了!”男人臉上呈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一把推開她繼續向外走,一雙纖細蒼白的手臂拉住了他,手臂上青青紫紫,可依舊緊緊的拽著,仿佛隻要一鬆手,就等同於放棄了希望。男人猛的一揮手甩開了那雙手臂。

“啪!”結實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她的左臉頓時紅腫起來,可一滴眼淚也未流出,“爸,你遲早會毀了我們這個家。”

男人的眼裏出現了暴戾,“你懂什麼!”“嘭”的一聲,她被眼前的男人一腳踢開,撞到了洗衣服的盆上,盆裏的水灑了一地,她坐在冰涼的地上,捂著肚子,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男人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隨即轉身離開,她望著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屋裏傳來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句句辱罵著剛剛離去的男人,她忍著痛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向屋內走去,走到那個頭發散亂,淚流滿麵的女人身邊,小聲的開口:“媽……”

“滾!”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把將她推開,衝她吼道:“你給我滾開!都是你!都是你,我才變成這個樣子!別讓我看見你,滾的遠遠的!”

她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靠在門上無力的滑坐下來,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進懷裏。

海藍兮感覺好累,好累,好想睡一覺,然後,然後把五歲那年的一紙通知當做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