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掃北
貞觀三年，北漠突厥之地頡利遇災，糧食缺少。又兼國內政局混亂，薛延陀等部叛
離。頡利親近胡人，而胡人容易反叛。突利、欲穀設等都對頡利有怨言。惡劣的自然條件
和政局動蕩讓北漠各族生存艱難，決定南犯大唐。於是太宗李世民命秦瓊為主帥，尉遲恭
為副帥，徐茂公為軍師，程咬金為先鋒，率領二十萬大軍北上抵禦外辱，迎擊北漠。不料秦
瓊大意，中敵方元帥祖車輪之計。二十萬大軍被困木陽城，命懸生死一線。唐軍隻得冒死
突圍。
李世民心事重重地站在一幅唐朝疆域地圖前。圖上明確標示著都城長安和北漠都城細
柳城、邊防重鎮木陽城的地理位置。一支箭頭從長安出發，這是掃北大軍的行軍路線。在
木陽城附近，北漠的東西南北四路大軍包圍過來，把大唐的掃北大軍團團圍住。
事實正是如此，秦瓊大軍駐守的木陽城，被圍得水泄不通。四麵方圓幾十裏全是黑壓
壓的大漠狼軍。
而北漠元帥祖車輪和屠爐公主正在營帳中下象棋。屠爐公主棋藝精湛，攻勢淩厲。
祖車輪眼看就要落敗，滿頭是汗。
鐵牛王子在一旁觀戰，一邊打趣道：“祖元帥，我早就提醒過你，我妹妹棋藝高超，你
已經連輸兩盤！這第三盤再輸了，你可要兌現承諾。”說罷看了看旁邊的一把屠龍寶刀。那
寶刀色澤持重，線條流暢，一看就是絕世寶物。
祖車輪全神貫注，無暇回應鐵牛王子，盡管如此，棋局已經回天乏術。
屠爐公主麵沉如水，不苟言笑，鎮定地再走一步。祖車輪隻得棄子認輸：“公主棋藝精
湛，佩服。這屠龍寶刀現在是公主的了。”
誰知屠爐公主展開如花笑顏，推辭說下棋打賭隻是消遣，豈能當真。再說這把寶刀是
元帥祖上傳下來的，自己豈能奪人所愛！
祖車輪倒不幹了，那怎麼行！祖車輪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元帥，言而無信，還有何臉麵
統領三軍。願賭服輸，才是真男人。
一邊看熱鬧的鐵牛王子急了，一把奪過寶刀：“算了，你們都不要，我要。屠爐，算你
轉贈給哥了，行嗎？”
鐵牛拔刀出鞘，刀鋒淩厲，寒光閃閃。鐵牛拔下一根頭發，放在刀鋒上，輕輕一吹，頭
發斷成兩截。
正在這時，士兵急報，唐軍秦瓊和程咬金各率一支隊伍衝出木陽城，一東一西，意圖突
圍。
祖車輪趕快來到地圖前，心想看來唐軍沉不住氣了，想要兵分兩路突圍。好，隻要他
們有動靜就好，有動靜就會有破綻，就會打破眼下這種僵持。祖車輪隻覺一股熱血上湧，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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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精神飽滿。當即決定自己和屠爐公主率南北兩麵守軍向東西合圍，務必要把秦瓊和尉遲
恭的突圍隊伍斬殺在木陽城外。他請鐵牛王子坐鎮中軍帳，等他們勝利的消息！
木陽城東門，秦瓊大軍跟敵軍相遇。絕地反擊，一場血戰，很快秦瓊就斬下對方的幾
個小將領。正在這時，祖車輪率軍前來，大刀一揮：“秦瓊，莫要猖狂！祖車輪來也！”
秦瓊轉身，對著祖車輪正色道：“我們大唐對你們北漠不薄，你們為何背信棄義，兵犯
大唐！”
祖車輪哈哈大笑，在他看來，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憑什麼李世民可以坐江山，我
們家寶康王就不行？眼前的秦瓊，是李世民手下赫赫威名的大將，卻被我困在木陽城已半
月有餘，想突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祖車輪也不答話，隻管揮刀來砍，雙方戰在一起，直殺得天地無光。祖車輪刀法精湛，
人高馬大，力大無窮，秦瓊一開始還能應付，後來越來越吃力，見勢不妙，虛晃一下，撥馬
就往回跑。祖車輪緊追不舍。
秦瓊跑得力竭，不能再戰，氣喘籲籲地一擺手叫：“停”，祖車輪倒也聽話，一把拉住了
馬繩。秦瓊正要說話，祖車輪突然一刀砍過來。秦瓊身體躺平馬背，躲過一刀，趁機一腳
踹在祖車輪的馬臉上。馬受驚，不受控製地狂奔起來。等祖車輪平複了馬的情緒，再轉回
來——秦瓊已經逃跑！
木陽城的另一側，程咬金率領大軍跟敵軍遭遇，也是一場血戰。程咬金左突右擊，勇
猛無比，一連斬殺多名將領。正當得意之時，斜刺裏一把槍刺過來。程咬金騰空躍起，剛
剛躲開。回頭一看，卻是一位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虎視眈眈瞪著她。
看到程咬金，屠爐公主心裏納悶，這個程咬金怎麼跟我鐵牛哥長得那麼像呢？程咬金
則比較樂觀，想來北漠沒人了，都讓女人出來打仗了。
沒等程咬金反應過來，屠爐公主嬌喝一聲：“程咬金，速來送死。我乃北漠寶康王的義
女屠爐公主！”
程咬金笑嘻嘻地說：“原來是個公主，怪不得長這麼漂亮！我說公主，你有沒有許了人
家啊！”
屠爐公主一臉羞憤：“你這個老東西，本公主許沒許人，跟你何幹！”
程咬金仍是不緊不慢：“話不能這麼說啊！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叫‘窈窕淑女，君子
好逑’！”
屠爐公主氣得怒目圓睜，一槍刺向程咬金。
程咬金忙說：“我一把年紀了，我可不是給自己找老婆的。我有個賢侄，叫羅通，人長
得那叫一個帥啊，配你正合適！”
屠爐公主使一杆梅花槍，槍法華麗，精妙絕倫，施展開來，直叫人眼花繚亂。程咬金一
開始心裏輕敵，可馬上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招架不住。看來小看了
這個女人，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程咬金氣喘籲籲地想，真沒想到這麼漂亮的一個美人，
武藝如此高強。還是算了吧，這樣的老婆娶回家，羅通賢侄可駕馭不了。
屠爐公主可不容他多想，槍槍直紮程咬金的要害。程咬金翻身落馬，倉皇而逃。
屠爐公主哪肯放過，一路追殺過去。程咬金一生從未如此狼狽過，頭發也散了，身上
的盔甲也爛了，鞋子也掉了，人也跑不動了，隻好停下求饒：“哎，公主，我認輸了，停停
停。我承認打不過你，剛才言語冒犯，對不住了。”
見程咬金放棄抵抗，屠爐公主將信將疑，翻身下馬，梅花槍直指程咬金。
程咬金頓足長歎：“沒想到我程咬金戎馬一生，曆經百戰，最後竟然死在一個小丫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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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手裏！老天爺啊，這叫什麼事啊！你這是故意羞辱我嗎？”
聽得屠爐公主一陣冷笑：“程咬金，死在我手裏，也不虧你。你放心吧，我會讓你死得
沒有任何痛苦的。”一使勁，梅花槍對準程咬金的喉嚨。
程咬金盯著屠爐公主，突然說：“哎，我真想不通啊，你武藝這麼高，誰敢娶你當老婆
啊！”
“程咬金，你死到臨頭了，還在調戲本姑娘，看槍！”屠爐公主一槍刺過去。沒想到程
咬金暗中早抓了一把土，朝屠爐公主臉上一揚。屠爐公主始料不及，迷了眼。程咬金趁機
起身，搶了屠爐公主的馬，飛奔而去。
等屠爐公主睜開眼睛，發現程咬金早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氣得跺腳直罵：“程咬金，你
這個卑鄙小人！你還我馬來！”
木陽城的元帥府裏，程咬金和秦瓊一前一後逃了回來。一個主帥，一個先鋒，兩人都
氣喘籲籲，灰頭土臉。
徐茂公忙安慰二人不必氣餒，能平安逃回已是勝利。又傳令高掛免戰牌，短期內不再
跟敵軍交手。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然秦瓊仍不免心生悲涼，感歎可能是因為老了吧，跟祖車輪對
陣的時候，自己明顯感到力不從心。看來，不服老不行啊！
程咬金似乎也看出了秦瓊的心思，低頭歎道：“居然被一個小丫頭追著屁股打，我真想
撿塊豆腐撞死算了。”
木陽城被祖車輪大軍團團圍住，要想成功突圍，幾乎沒有可能，固守是惟一出路。幸
好城內的糧草還足夠堅持月餘。另外，急需派一能征善戰的上將殺出重圍到長安搬救兵。
到時救兵一到，內外合圍，方可解木陽城之困。可派誰去呢？
秦瓊、徐茂公和尉遲恭都不約而同地看著程咬金。
程咬金忙搖頭說：“我不成。尉遲恭，我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你。”
尉遲恭也不傻，說他倒是想去，可就是怕完成不了這麼艱巨的任務！
徐茂公上前說：“四弟啊，你是大唐第一福將！你想想看，自從咱們弟兄大反山東以
來，這幾十年你少說也經曆過百戰，可曾傷到一根毫毛？你就不要推辭啦！如果你同意去，
我可用計助你一臂之力。”
尉遲恭直接過來跪在了程咬金麵前，話卻硬得硌人：“你還算不算一個站著尿尿的？到
底去不去，給個實話。如果你膽小，不敢去，就算了。我尉遲恭的命不值錢，我去，大不了
一個死！”
程咬金冷笑道：“黑炭頭，你還別激我。去就去，奶奶的！我真是有病，自己給自己挖了
個坑，還得自己跳進去。”
木陽城南城門打開，程咬金騎著馬，扛著八卦宣花斧出來。徐茂公親自送程咬金出
城，見程咬金一臉不高興，還想打退堂鼓，徐茂公忙說：“四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
吧！尉遲恭雖然武藝比你強，可應變能力比你差遠了。要想單騎衝出重圍，單靠武力根本
不行，更要靠智力。”
程咬金馬上眼睛一亮，徐茂公這意思是，自己比尉遲恭聰明？
徐茂公點點頭，深沉地說：“最少十倍。”
行吧，士為知己者死，我程咬金就算有去無回，也不枉這輩子是個聰明人。程咬金這麼
一想，心氣平服了，一提馬繩，高高興興出城去了。在他身後，大門緩緩關上了，連同徐茂
公憂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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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沒想到，兩個時辰之後，自己就站在了鐵牛王子的營帳內。因為出城後，他剛
剛要騎馬狂奔，馬卻被絆馬索絆倒，將他徑直摔了個狗啃泥。埋伏在兩邊的北漠兵一擁而
上，將他五花大綁成一個肉粽子。
程咬金呀呀亂叫：“哎，你們輕一點！我可是聞名天下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你們要對
我客氣點！”
敵兵起哄：“沒聽說過！我們知道我們北漠的狼主寶康王，混世魔王是個什麼玩意
兒？”
程咬金有些心虛，外強中幹地說：“我可告訴你們，我是大唐的魯國公，掃北的先鋒大
將，曾經的混世魔王！你們不能殺我，把我交給你們元帥，你們元帥肯定會重賞你們。”
一個敵兵道：“老頭兒，你放心吧！我們當然要拿你請賞去，不會殺你的！”他們押著
程咬金走出樹林，往回走，路過一個露天酒館，酒館老板招呼幾位兵爺停下來歇歇腳。
幾個敵兵都坐了下來，店小二上來酒菜。程咬金饞壞了：“幾位兵爺，我腰間還有些銀
兩，今天這一頓的吃喝都算我的。我請客，行嗎？”
一個敵兵放下酒，上來摸程咬金腰間，真的摸出銀兩來。俗話說，拿人手短，幾個北漠
兵很快把程咬金放開，請他一同坐下來吃飯喝酒。喝得差不多了，程咬金端起酒杯一個又
一個地敬酒。沒人看到程咬金把小拇指偷偷點進酒裏。
程咬金說了聲“我頭暈”，人先暈倒了，其他敵兵也相繼暈倒。其中一個敵兵說了句：
“這是家黑店！酒裏下了藥！”
酒店老板和店小二嚇傻了，忙過去扶大家，居然沒有一個能動的。酒店老板扶到程咬
金時，程咬金猛地睜眼，嚇了店老板一跳。程咬金拍拍屁股爬起來，對老板說：“你別叫他
們了，是我下的藥，跟你沒關係。”說罷，程咬金從敵兵的手裏拿回自己的銀兩，對老板說
了聲“對不住”，扛起八卦宣花斧，揚長而去。
程咬金才走了一會兒，不遠處鐵牛王子領兵追殺而來。程咬金趕快躲在一邊，偷偷抬
頭，看到馬背上的鐵牛，目瞪口呆。
鐵牛沒看到程咬金，帶兵繼續追過去。程咬金從暗處出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心想
不會吧，這名番將怎麼那麼像我年輕時候的樣子呢？難道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鐵牛率追兵遠去，程咬金得意自己躲過一劫，正得意，褲管裏一陣涼颼颼，程咬金一
驚，“哇呀”大叫跳出來。鐵牛撥轉馬頭回追。程咬金抓住蛇尾巴，使勁一拽，把蛇扯出
來，往鐵牛方向一擲。鐵牛手起刀落，蛇被砍為兩段。
程咬金回過神來，扛著八卦宣花斧，撒腿就跑，鐵牛催馬就追。程咬金的兩條腿跑不
過鐵牛戰馬的四條腿。
鐵牛騎馬奔到程咬金前麵，攔住去路：“哎，唐將，哪裏跑？”
四目相對，兩人都一臉愕然。鐵牛喃喃自語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個人真的長
得跟我有點像啊！”
鐵牛拔出屠龍寶刀，刀指咬金：“我乃北漠狼主寶康王的義子鐵牛。你這唐將，又是何
人？”
“連我都不認識，你可真是白活了。我乃當年瓦崗寨的混世魔王，當今的大唐魯國
公，現在的掃北大軍先鋒官程咬金是也。”
“程咬金，我聽說過你。”
程咬金不覺洋洋得意起來，想自己的大名在北漠也人盡皆知了！
“沒錯，我們大漠的人都知道，你是大唐第一‘妻管嚴’。雖然貴為國公，可在家裏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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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老婆說了算。老婆讓跪著，你不敢站著。老婆讓爬著，你不敢坐著。”
“哇呀呀，氣死我也！小子，我勸你還是識相點，讓開一條路。要不然別怪俺老程的八
卦宣花斧不長眼睛。”
程咬金揮斧上來，兩人戰在一起。程咬金先使三板斧，占盡先機。鐵牛沒來得及施展
刀法，就差點成了程咬金的斧下之鬼。
“小子，俺老程看你比較順眼，不忍傷你性命。你還是讓開道，行個方便吧！”
誰知鐵牛並不領情，揮著屠龍寶刀，直砍程咬金，將他的八卦宣花斧生生劈為兩段。
程咬金愕然，眼看著鐵牛的刀亂砍過來，大叫一聲：“我命休矣！”
誰知，屠龍寶刀掠著程咬金的頭皮過去。程咬金驚出一身冷汗，一摸腦袋還在，驚魂
未定地看著鐵牛。
鐵牛卻一臉坦然，說：“你饒我一命，我也饒你一命，我們扯平了。咱們再來戰第三回
合！”
程咬金手裏隻有半截斧頭了，當然隻能落敗。鐵牛的屠龍寶刀抵在程咬金的脖子間。
程咬金靈機一動，忙叫：“慢著！慢著！小子，實話告訴你吧，我並不是打不過你，而
是因為剛才我的屁股被蛇咬了，中了劇毒，武功大減。你贏我，勝之不武。”
鐵牛也是個實心眼，聞言一愣，鬆了手。
程咬金趁機倒地暈倒。鐵牛俯身過來，想看個究竟。程咬金一個鯉魚打挺，奪了鐵牛
的屠龍寶刀，反過來放在鐵牛的脖子上，把鐵牛五花大綁綁起來。
鐵牛罵罵咧咧：“你們大唐的人都太狡猾，不守信用，不是男人。”
程咬金脫掉襪子，塞在鐵牛的嘴裏。這下，鐵牛被熏得差點暈過去，再也罵不出來了，
冷眼看著程咬金。
程咬金轉身看著那把寶刀，想把它拿走，又想君子不奪人所愛。算了，刀還是留給他
吧，馬可要借走。
程咬金把屠龍寶刀放在鐵牛腳邊，說了聲“小子，後會有期”！便翻身上馬，一踩腳
蹬，奔馳而去。
磨盤山二當家俞遊德帶領一群嘍埋伏在一邊，程咬金騎著鐵牛的那匹馬呼嘯而過，
俞遊德根本沒回過神來。
鐵牛帶兵追至磨盤山山腳，勒馬停下時，俞遊德反應很快，他飛快地帶領土匪們衝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