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闈亂
程咬金和兩個親兵守在阿史那燕帳篷外，突見遠處煙塵滾滾，定睛一看，是北漠狼主
和鐵利帶著騎兵疾馳而來，心裏一緊，糟了，韃子發現皇上了。
親兵忙說：“大將軍，咱們的三千騎兵已經出發了，半個時辰就到！”程咬金苦笑不語，
就怕頂不住半個時辰啊！
說話間，狼主騎兵隊已到，團團圍住了阿史那燕帳篷。鐵利對著帳篷，囂張大叫：“李
世民，趕快滾出來！”
阿史那燕見李世民一臉的坦然，試探地問：“皇上肯定不會孤身犯險？細柳城外肯定有
唐軍埋伏。”
“不錯。朕的三千騎兵，馬上就到。”
三千騎兵？那是要想踏平細柳城啊！
李世民見阿史那燕一臉驚懼，表示事情有得商量，隻是麻煩她去請狼王進來。
阿史那燕剛出帳篷，一把寶劍冰涼地橫在她脖子上。身後，傳來李世民嚴厲的聲音：
“放開她。”
程咬金臉色煞白，手握著寶劍，回身道：“皇上，這是咱們手裏惟一的王牌……”但在
李世民威嚴的注視下，還是不情願地收回寶劍。而不遠處，鐵利舉起腰刀，身邊的騎兵弓弩
手立刻抬手平端弓弩，密密麻麻的弓箭對準了阿史那燕的帳篷！
正在此時，一個北漠騎兵滾鞍下馬，跌跌撞撞地來到北漠狼主馬前：“狼主，城門外發
現大隊唐軍騎兵！”
鐵利大叫：“狼主，趕快下令！射殺李世民，再衝出去！”
阿史那燕怒斥：“鐵利！你可以跑，城裏五六萬鄉親怎麼辦？十幾萬頭牛羊怎麼辦？
父王，大唐天子請你進帳談判。”
鐵利大叫：“狼主！這是多少年難得碰上的機會，趕快下令放箭！”
北漠狼主叫他閉嘴，猶豫地邁開步伐，看看鐵利，再看看阿史那燕，鼻子重重地“哼”
了一聲，進了帳篷。
北漠狼主和李世民麵對麵站立，相距不遠。李世民手持鐵骨折扇，一臉雍容大度地微
笑。雖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北漠狼主卻一臉緊張。
李世民將折扇收起，緩緩道：“朕是來說服狼主從木陽城退兵的。前朝大隋給你的封
號是寶康郡王，你若馬上退兵，承諾臣服大唐，朕可封你為寶康王，世襲罔替，鎮守北漠。”
北漠狼主見李世民如此爽快，立即說：“陛下若答應將西涼三州劃給本王，本王馬上從
木陽城退兵。”
李世民微微搖頭：“你先答應木陽城退兵，才有資格和朕談其他條件。”
081
北漠狼主心一橫：“你先答應割讓西涼三州，否則三天之後，本王就要在木陽城屠
城！”
李世民認真看他一眼，眼神裏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譏諷，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若不
退兵，兩個時辰之內，細柳城就要玉石俱焚！
北漠狼主見李世民不答話，手按刀把威脅道：“陛下就不怕把本王逼急了，豁出去拚
命，讓你血濺三尺？”
李世民“嗬嗬”一笑：“閣下不妨一試。不過朕聽說，北漠其他部落早就對多利狼主
寶康郡王的王位虎視眈眈！朕要是放出風聲，殺多利狼主者，封王封侯，不知道閣下的身
後，會多出幾把彎刀來砍閣下的腦袋？”
北漠狼主一呆。李世民款款坐下，語氣平靜地提醒道：“你的時間並不多，手頭也沒什
麼牌可打，是進是退，全在閣下一念之間。”
北漠狼主冷汗涔涔，一咬牙，“撲通”跪下：“北漠寶康郡王多利，拜見皇上！請皇上
寬恕冒犯之罪。多利即刻下令，北漠兒郎從木陽城退兵。”
李世民立即微笑，半開玩笑地問：“寶康王，你親口將阿史那燕公主許配給朕，朕這次
就算是來禦駕迎親，不知寶康王可有陪嫁？”
“女兵侍衛四個，黃金千兩，牛羊萬頭！”
“朕若把西涼三州賞賜給你，你是否願意用西涼三州做阿史那燕公主的陪嫁？”
寶康王愣愣地看著微笑的李世民。
程咬金耐不住了：“我說寶康王！這麼好的機會還等什麼？點個頭，西涼三州就是你
的了！”
寶康王納悶地說：“可皇上要我用它做阿史那燕的陪嫁，西涼三州轉了一圈又回到皇
上手裏去了，我還不是兩手空空？”
“你傻呀你？這麼豐厚的嫁妝，你送女兒到了長安，皇上肯定還有更多賞賜！”
寶康王想了想，倔強地說：“哼！漢人果然狡詐，口說無憑，我要和皇上簽約！”我女兒
嫁到長安，有什麼賞賜，都要白紙黑字寫下來！
李世民哈哈大笑：“正合朕意，馬上簽約！”
阿史那燕不幹了，她揮手讓女親兵退下，緩緩跪在寶康王麵前：“父王，女兒和鐵利兩
小無猜，請父王成全。”
寶康王沉吟了，這麼多年，女兒和鐵利的感情他也看在眼裏，可鐵利手下，一共隻有兩
萬戰兵，北漠除了自己手中的八萬鐵騎，另外五個部落，每個部落都有三萬騎兵，這些部落
的當家人，都希望能跟自己結成親家。要是答應將公主許配給鐵利，其他部落肯定會聯合
起來發難，那時候北漠就永無寧日了。
這其中的道理，阿史那燕豈能不明白，也許，隻有嫁給大唐天子，才能保住父王的地
位。回到長安之後，唐王一定賞賜北漠大批糧草布匹，今年的旱災就躲過去了。對於父王
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再說了，李世民一代雄傑，文治武功，當今無人可比，做他
的皇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阿史那燕的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話說長安銀國公府邸，小姐蘇寶鳳的閨房內，一盞蠟燭，燈影搖曳。秦懷玉、尉遲寶
林、羅通和蘇寶鳳都屏息沉默，聽著外麵的動靜，隻有小蘭呆若木雞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些
什麼。
082
尉遲寶林首先沉不住氣，一直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啊！再說了，蘇寶鳳可是蘇家三小
姐，單憑羅通和她的交情，她就真能救了大家？沒準她也在等機會將他們一鍋端呢！所以
他一心直想衝出去。
突然，門外傳來喧鬧聲。蘇寶鳳示意大夥閉嘴，打開門縫看，往外一看，壞了，兩位哥
哥正直直走來。
蘇寶鳳迅速關上門，按住“咚咚”狂跳的心髒，讓秦懷玉、尉遲寶林和小蘭躲進櫃子，
自己和羅通合衣躺在床上。
羅通似乎不知道害怕，一臉笑嘻嘻，癡癡看著蘇寶鳳不好意思，蘇寶鳳把羅通的臉扭到
一邊，羅通正要說什麼，蘇寶麟、蘇寶同帶領弟兄們闖了進來。
蘇寶鳳探出頭，故作驚嚇地說：“大哥、二哥，你們幹什麼？”
蘇寶麟一看蘇寶鳳睡了，忙命身後的人退下，鬼頭鬼腦四處看了看，說：“三妹，今日府
上不安寧，有幾個強盜進來過，萬萬小心。”
偏巧彼時，櫃子裏傳來一陣響動，蘇寶同慢慢靠近櫃子。蘇寶鳳緊張得一顆心提到嗓
子眼上。蘇寶麟兄弟二人拔出腰刀，就要打開櫃子。
蘇寶鳳突然大聲說：“大哥、二哥，我突然想起來，剛剛好像看到幾個人帶著一個姑娘
從這兒走過。”
蘇寶鳳把兩位哥哥從自己房裏拉出來，指著旁邊一條小路，說：“他們從這條小路去後
門了，當時我就覺得那幾個人麵生，現在回想起來，肯定是盜賊了。”
蘇寶麟和蘇寶同深信不疑，忙帶著家丁們急急追去了。
可當蘇寶鳳帶著羅通、秦懷玉、尉遲寶林和小蘭出門，向另一邊走去時，蘇寶麟和蘇寶
同帶領家丁像等在那兒似的，團團圍了上來。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隻好迎了上去。
蘇寶麟狠狠說：“你們私闖銀國公府，就不怕我們抓你們去見官嗎！”
尉遲寶林挺身上前：“好啊！抓我們去見官，我們就把你們是如何強搶民女的事情都
抖出來。”
蘇寶麟一愣，蘇寶鳳攔在中間，說：“大哥、二哥，我求你們了，讓他們走吧！”
羅通不忍看蘇寶鳳為難，站出來，向蘇寶麟、蘇寶同鞠躬：“大哥、二哥，求你們別為難
寶鳳了。”
蘇寶同一愣：“你叫我二哥？羅通啊，我們是從哪裏論的親戚啊！你是不是腦子進水
了？”
蘇寶鳳勇敢地說自己和羅通確實兩情相悅，彼此相愛。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蘇寶麟
一巴掌，半邊臉刹時就紅了，跟著，眼圈也紅了。羅通心疼得不行，正要上前，蘇寶麟一把
揪住他，說：“這是我們蘇家的私事，跟你沒關係。”
令羅通愕然的是，蘇寶鳳含淚跪下，求兩位哥哥放他們走。蘇寶麟無奈，隻能一咬牙，
讓開一條道。
秦懷玉、羅通和尉遲寶林帶著小蘭來到她父親住的客棧，小蘭和父親抱頭痛哭。聽說
女兒的身子已經被蘇寶麟糟蹋了，父親更是捶胸頓足要撞牆，被段林、段木和秦懷玉牢牢
抱住。
眾人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兩，湊在一起遞給小蘭父親，讓他們先躲起來避避風頭，等過幾
天，再帶著小蘭姑娘離開長安！去哪裏都行，越遠越好！
083
寶康王帶著軍師默咄和一隊騎兵護衛，護送一輛馬車出城。車上，阿史那燕爛醉如
泥。城門外，李世民已經換了天子騎裝，帶著程咬金和三千騎兵在等候她。
聽說阿史那燕一人喝光了四壇玉堂春露，李世民大吃一驚，他凝視著沉醉中的阿史那
燕，忍不住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微微一笑，低聲說：“恣意率性，醉行千裏！阿史那燕，你好
讓朕羨慕！”說著低頭在阿史那燕額頭輕輕一吻。
沉醉不醒的阿史那燕似有知覺，喃喃說：“鐵利……鐵利……”李世民一愣。
大興寺內，楊妃獨自在佛像前跪拜，鴻臚寺正卿李鎮宗來了。他來回稟，北漠剛剛傳
來消息，皇上和寶康王已經簽定君臣之盟，皇上封北漠狼主多利為寶康王。寶康王護送女
兒和皇上返回，前天已經啟程離開細柳城。
楊妃一愣，寶康王的女兒？李鎮宗忙解釋說，皇上喬裝到達細柳城之後，參加了北漠
公主的比武招親，打贏了北漠第一勇士鐵利，寶康王當場宣布公主阿史那燕許配皇上。可
公主原是看上了鐵利，不願意來長安，故意把自己灌醉。
楊妃淡淡一笑，什麼也沒有說，拿出一個絲帛卷軸，對李鎮宗說：“這是當年本宮做大
隋公主的時候，手下的三百忠心死士，如今大隋煙消雲散，他們也隱居四方……”
李鎮宗一臉驚訝，不知道娘娘為何將此等機密告訴自己。
楊妃說：“皇上不許後宮幹政，也不許後宮結交外援。本宮不方便聯絡，但深為他們可
惜。你可以將他們納入你的水雲間，作為密探使用，為皇上監視朝堂內外的不法之徒。”不
過，她有一個條件，以後拿到的所有情報，都要秘密彙報給她，她的貼身宮女無邪會跟李鎮
宗秘密接頭。
李鎮宗戰戰兢兢，要是不答應，今天怕是不能活著回去了。
楊妃看出他的心思，嫣然一笑，將絲帛卷軸交給李鎮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