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奪子
蘇寶同、騰龍和騰虎帶領隊伍正跟敵軍廝殺得昏天黑地。祖車輪功夫了得，一口大刀
威風凜凜所向披靡。沒有過幾個回合，騰虎就被祖車輪斬在馬下。騰龍和蘇寶同見勢拍馬
過來，一起對戰祖車輪。正在難分難解之時，羅通帶領一支隊伍趕來接應，三人大戰祖車
輪。在祖車輪大刀砍向蘇寶同時，羅通一劍挑起刀鋒，救了蘇寶同。祖車輪向羅通直撲過
來。羅通本來舊傷未愈，體虛乏力，使出全身力氣，還是不敵祖車輪。猛回頭，竟發現蘇寶
同和騰龍都不見了。
祖車輪見羅通獨木難支，更是將他往死裏追殺。羅通眼前一黑，滾落馬下。
祖車輪一口大刀朝著羅通的腦袋揮下，突然憑空出現一個黑影，一刀砍向祖車輪的
刀。祖車輪的刀竟然被砍斷。祖車輪吃驚地回頭，卻是單天常，手持屠龍刀，救了羅通。
鐵牛和俞遊蘭也過來了，兩人迅速將羅通護在身後。
正在這時，一兵丁來報祖車輪，秦懷玉率領一支隊伍偷襲中軍大營，狼主命他火速撤
援。尉遲寶林率領一支隊伍偷襲細柳城，細柳城危急，也請元帥火速救援。
祖車輪驚得差點摔落馬下。
祖車輪騎馬奔逃，羅通騎馬急追，獨臂單天常騎馬飛奔而去，他的手裏拿著鐵牛的屠
龍寶刀。單天常一刀劈斷祖車輪的大刀，羅通又一槍過來，捅進他的胸膛，鮮血噴出。單
天常再補一刀，刀鋒劃過祖車輪脖頸，祖車輪摔落馬下。屠龍刀本來就是祖車輪的家傳寶
刀，因輸棋而落到鐵牛手上，今日，祖車輪竟死在自己的家刀下，也算是造化。
羅通看著祖車輪的屍體，終究是員戰將，值得尊敬，令手下將他就地掩埋。
蘇寶同正在繪聲繪色地向蘇定方描述自己怎樣把羅通獨個兒甩給了祖車輪，而大病初
愈的羅通絕對不是祖車輪的對手，這下，羅通死定了，大哥的仇也得報了。沒想騰龍進來
說，城外的敵軍都退了。羅通布了兩支奇兵，一支偷襲敵營的中軍大帳，一支偷襲細柳城。
蘇定方和蘇寶同都傻眼了，蘇定方頹然坐在椅子上，想，隻要羅通向皇上休書一封，稟
明自己陷害他的種種劣跡，皇上就會把蘇家滿門抄斬！
一聽屠爐公主沒和羅通在一起，鐵牛又急又氣，自己為了北上孤注一擲才把公主托付
給羅通的，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把她給丟了。雖然羅通再三解釋自己和公主之間後來發生了
很多的事情，鐵牛還是氣得鼻子都翹起來了，指著羅通說：“如果不是你先違背誓言，她能
殺你弟弟嗎！”
羅通垂下頭，沉默不語。
掃平北漠，羅通的捷報連同蘇定方的所作所為一並傳回長安。李世民看完，氣得把信
件狠狠摔在李鎮宗的身上，因為當時是他舉薦的蘇定方！沒想到蘇定方不但不為國盡忠，
還多次陷害羅通元帥。李世民立即傳旨，將蘇家滿門抄斬，由羅通監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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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定方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命運，幾天來，一直魂不守舍，蒼老了很多。蘇寶鳳心裏明
白，隻是心疼。也許，隻有羅通才能救父親和二哥吧。
蘇家一百三十八口被皇上下旨滿門抄斬。聽到這個消息時，蘇寶同放聲大哭，蘇定方
則表情平靜，該來的終究來了。他示意蘇寶同和騰龍快快離開，去哪都好，隻要保住性命，
至於蘇寶鳳，他相信羅通一定會顧念的，而他自己，就在這兒等著羅通來宣旨吧。
入夜，蘇定方的房門突然被推開，秦懷玉和尉遲寶林一左一右先進來。一束強光照進
來，刺得蘇定方眼疼。羅通手拿聖旨進來：“銀國公蘇定方接旨！”
蘇定方哆哆嗦嗦站起來，跪下接旨。該來的，來了，就像他想象的那樣。
此時的蘇寶鳳已經單槍匹馬來到元帥府，她想找到羅通救父兄，誰知兩人在路上錯過
了。她在元帥府等羅通的那一刻，正是羅通宣旨的時候。程鐵環給蘇寶鳳沏了茶，蘇寶鳳
端起茶杯，突然心裏一慌，茶杯脫手，摔碎在地。強烈的不安“唰”地流過蘇寶鳳的心頭。
雖然全城搜捕蘇寶同和蘇寶鳳，仍然毫無蹤影，羅通斬了蘇定方回到營帳。程鐵環跑
出來，趕快把他拉到一邊，說是蘇寶鳳等了他一天了。羅通心裏知道，蘇寶鳳來找他是為什
麼，而自己必須麵對蘇寶鳳。
看到羅通，蘇寶鳳萬分欣喜。沒容她說話，羅通就說，聖旨已下，蘇家被滿門抄斬了。
蘇寶鳳眼前一黑，人軟軟地倒了下去。等她醒來，見床前坐著羅通，一把奪過他腰上的佩
劍，要自殺。羅通萬般無奈，又急又疼，隻得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蘇寶鳳拚死掙紮，要脫離
羅通的懷抱。她哪裏知道，自己已經被通緝了，隻有留在他的身邊才是安全的。可那是仇
人的懷抱啊！
趁羅通力竭，蘇寶鳳“噌”一聲跳到門口，她站在那兒，對羅通一字一句地說：“羅
通，從今日開始我們恩斷義絕。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無半點情分可言。再見之日，我必
殺你。”
羅通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來，哪裏還有寶鳳的影子，忙追了出去。大門外，蘇寶鳳
跨上馬正要離開。羅通一把拉住馬韁繩：“我再說一遍，是皇上要殺你們蘇家的，不是我。”
蘇寶鳳冷冷地問：“有區別嗎？”說罷，一馬鞭抽在羅通的手上。疼痛讓羅通本能地鬆
手。蘇寶鳳一踢馬肚子，揚長而去。
賀蘭山的營帳內，狼主鐵利和軍師默咄聽說祖車輪戰死沙場，羅通率領四路大軍，已
將賀蘭山團團圍住。鐵利一屁股蹲在了座位上，兩眼發直。
雖說賀蘭山群山環繞，崎嶇難行，易守難攻，不比細柳城一馬平川，再加上還有十萬鐵
騎，糧草也充足，唐軍要想攻進來，難於上青天。但祖死了，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誰能幫
他去打仗？沒有三軍統帥，就算有十萬鐵騎，也是一盤散沙。
軍師默咄看著鐵利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屠爐公主可以掛帥，統領十萬鐵騎，而且，他
知道，她就隱居在賀蘭山山腳的一座草房裏。
鐵利眼睛一亮。
一座尋常的民居小院，木柵欄圍著幾間房子。鐵利獨自進入小院，軍師默咄帶著一隊
人馬守在外麵。
鐵利來到正房門口，敲了敲門，沒有反應，高聲說：“屠爐，你能讓我進去嗎？我有幾
句話要對你講！”
屠爐公主和丫環萍兒確實在這裏，兩人透過門縫，看到鐵利跪在門前。鐵利對著大門，
說：“屠爐，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因為是我殺了我們的義父。可是我這次來，是為
了北漠的萬千子民，而不是為了我自己。祖車輪已經死了，唐軍把我們的十萬鐵騎困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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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你要出山為帥，帶領我們的狼軍，跟大唐血戰到底。”
屠爐公主聽了大吃一驚，怎麼就幾天時間，戰事反複至此？那麼說，是羅通打了勝仗
了？羅通，這名字讓屠爐公主心裏一陣絞痛！
北漠是義父經營一生的心血，不管如何，它不能落到唐軍的手中，更不能落在羅通的
手上。若義父有靈，一定也會要她和鐵利團結一致，抵抗外敵吧？屠爐公主慢慢下定了決
心，處死軍師默咄，和鐵利一起共同對抗唐軍。不過，她有一個條件，如果打敗了唐軍，抓
了羅通，一定要把羅通交給她處置，是殺是剮，鐵利都無權幹涉。
不日，羅通大軍果真來到賀蘭山腳下，屠爐公主和羅通對陣。屠爐公主麵若冰霜，令
羅通感激的話在舌頭上打了幾個轉都無法說出口。正在羅通猶豫之際，屠爐公主拍馬過
來，羅通隻得舉槍迎戰，兩人打在一起。鐵牛飛奔而來，橫馬擋在兩人中間，說：“羅通，你
先回營帳吧，我和屠爐有幾句話要講。”羅通撥馬回去。
鐵牛沒有想到，鐵利殺害義父的事屠爐公主已經知道，但她覺得和狼主之間，就算有
天大的仇恨，也是內部矛盾，投降唐軍則完全不同。
鐵牛無語，過了一會兒，勸屠爐公主別作垂死掙紮了，北漠敗局已定！屠爐一笑，置之
不理。
可從那天以後，無論屠爐公主如何叫陣，羅通就是閉門不出。與屠爐公主交手的不是
秦懷玉就是尉遲寶林，但他們也隻是做做樣子，三兩下就佯敗而去。屠爐公主滿腹憤怒無
從發泄。鐵利勸她，唐軍遠征而來，時間一長，糧草就會出問題。等他們內亂，就趁機反
攻，以逸待勞。
兩軍陣前，獨臂單天常對戰屠爐公主。二人棄馬步戰，單天常的屠龍寶刀，跟屠爐公
主的梅花槍戰在一起。單天常用寶刀砍斷屠爐公主的梅花槍，這梅花槍變成雙節棍。單天
常不是對手，被公主一腳踹中命門，狠狠摔在地上。
屠爐公主奪刀在手，指著單天常說：“你走吧！你和鐵牛是結義兄弟，我不殺你！回去
轉告羅通——讓他洗幹淨脖子等著我！不砍他腦袋，我就不叫屠爐公主！”屠爐公主看了看
手中的刀，才知正是自己當年從祖車輪手裏贏回來的屠龍刀。屠爐公主冷冷一笑，一腳踢
中寶刀，單天常飛身獨手抓住刀，狼狽而去。
屠爐公主遠遠望著唐軍大營，那兒一片寂靜，好像整個大營的人都在睡大覺似的。真
不知道羅通打的什麼主意，難道不遠千裏，就是來這賀蘭山下睡大覺的麼？羅通，此刻你
在做什麼？你心愛的女人在你身邊麼？屠爐公主努力甩了甩頭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
了，幾乎每時每刻都想著該死的羅通。恨他麼？恨他。愛他麼？不知道。萍兒曾對自己
說，之所以恨羅通，是因為愛他，恨得越深，說明愛他越深。難道真的是這樣麼？
羅通被阻賀蘭山已經半年多了，戰事拖得越長，對唐軍方麵越是不利，他們畢竟是遠
道而來。
聽說北漠有個公主叫屠爐，功夫十分了得，連羅通都打不過她。李世民正凝眉思索著
對策，王升慌慌張張地跑來說明妃娘娘要生了，此刻腹痛如絞著呢。
李世民在阿史那燕的房門外來回踱步，心急如焚，聽著她在裏麵痛苦地呻吟，恨不能
替了她。幸好，沒多會兒，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從裏麵傳了出來。李世民大步進門，抱起繈
褓裏的嬰兒，這是一個漂亮的嬰兒，寬寬的額頭、挺直的鼻子，眼睛閉著，像怕光似的。李
世民禁不住輕輕地親吻了他一下。床榻上疲憊不堪的阿史那燕看著這一切，欣慰地閉上了
眼睛，一串熱淚從她的眼角墜落。
次日，李世民宣旨，小皇子取名李牧，封為“甘王”，並以他的名義，大赦天下，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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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恩威。
甘州是關中和隴右之間的交通要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而且，一般皇子到六歲
才封王，而且是縣郡王，這剛生下來就封州府郡王，太子會怎麼想？其他皇子會怎麼想？
皇後娘娘會怎麼想？百官會怎麼想？黎民百姓會怎麼想？
魏征、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麵麵相覷地看著意氣風發的李世民。
托小皇子的福，皇後娘娘閉門思過的日子也被縮短了兩個月。當和順指揮宮女們推開
緊閉的立政殿殿門時，長孫皇後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慨。一切都過去，不管自己怎樣努力，
明妃的孩子還是出生了。不過，那才幾天的嬰兒居然被封為甘王，倒讓長孫皇後倒吸一口
冷氣，那是在太子身後，拉滿了弓弦，搭上了一隻冷箭！皇上是不是老糊塗了？
楊妃急急忙忙來慶賀長孫皇後重獲自由，不過，長孫皇後並沒有感激之情，反而不悅
地看著楊妃。楊妃謙卑地一笑：“皇後娘娘，以前我不懂事，跟皇後娘娘鬥氣，如今大敵當
前，請皇後娘娘莫記前嫌！”
明白了，原來楊妃探望自己是假，實質是為著這個“甘王”而來。兩人一合計，決定
一不做二不休，長孫皇後絕食抵抗，楊妃則負責吹枕邊風。
滿朝大臣一起反對一個皇子的封號，這可是大唐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奇聞！可是，李
世民是誰？從太原起兵開始，皇上想做的事情，哪一件半途而廢過？
楊妃心裏清楚，不管是長孫皇後絕食，還是自己的枕頭風，都敵不過李世民的堅定信
念。除非，安排一個靠得住的、身手好的，悄悄到阿史那燕寢宮，斬草除根！
李鎮宗聽罷直搖頭：“皇宮戒備森嚴，我手下的人沒有絕對把握，萬一失手，就是大麻
煩。但是，如果北漠狼主鐵利，知道阿史那燕生下來的小皇子是他的親生兒子，你猜他會怎
麼辦？”
楊妃看著李鎮宗，漸漸露出一絲笑意。
李鎮宗不愧老謀深算，鐵利得知阿史那燕生了個兒子，這個兒子還是自己的，馬不停
蹄就要趕到長安來。可賀蘭山已被唐軍四麵圍困，一時之間，如何能夠脫身？不過，這難
不倒鐵利，他知道有條暗道，可以直通唐軍身後。難的是如何對屠爐公主交代，自己放下戰
事、國家，就這樣隻身去長安，叫這個三軍統帥怎麼辦！沒想到，屠爐公主十分明理，她說
天下事大不過感情的事，叫鐵利安心去往長安，她一定幫他守住家園。鐵利看到屠爐公主，
欲言又止，什麼也沒有說，隻深深對她鞠了一躬。
這是阿史那燕產後第一次上街，征得李世民同意後，她像出籠的小鳥一樣，坐在馬雅
布的馬車上，東張西望，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令她倍覺親切。
突然，一張熟悉的麵孔在她的視線裏一晃而過。是鐵利？也許隻是一個和他長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