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羽(2 / 3)

這個結論讓人很不好受,但卻是唯一說得通的理由。自己昨晚的確和馬幫眾一起住進了旅店,而且別好了門,如果有敵人在門外監視,聽到別門聲就會放心,卻不會想到自己又跳窗出去約會佳人。他可能是用迷香一類的東西,在那破牆板上隨便找個洞吹進去,然後再縱火焚燒。若不是自己念念不忘於邱韻,此刻恐怕也成了焦炭了。

這一切依然是為了掩蓋十五年前的真相。那個真相之下,不知掩蓋著怎樣不可觸碰的秘密,會讓那隻幕後的黑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動。

那我一定要揭開這個秘密,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君無行惡狠狠地想,鼻端仍然有屍臭圍繞。

“這會是誰幹的?”邱韻喃喃地說,“會是請秋餘去殺你的那個黎耀麼?”

“是他,”君無行緊握著拳頭,“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難道你要去南淮找他?”邱韻皺著眉,“那幾乎就是送死。”

“我會去的,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到大雷澤,越快越好!”君無行說。

在這種澎湃的複仇之念的刺激下,他近乎無所顧忌地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向邱韻和盤托出。邱韻也沒想到其中有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聽完麵色慘白,半晌不語。

“所以你可以想象,六位星相師的死亡背後必然藏著深深的罪惡,不然黎耀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甚至於請出秋餘這樣的頂尖殺手,”君無行說,“所以我就更不會放過他了。”

“當時秋餘也對我說,黎耀對你們很頭疼,所以才請他出山,”邱韻說著,忽然反應過來,“當時他用的詞是‘他們’,也就是說,你還有同伴?”

君無行尷尬地一笑:“是有一個,不過我們後來不同行了。”雖然他其實和雷冰並無特殊關係,和邱韻……當然就更沒有了,但出於一種男人的古怪心態,他還是趕緊避開了這個話題,轉過頭去,打算將同伴們的屍身一一認領,然後想辦法通知其親屬。如你所知,君大爺不想做事時總是百般推諉,但到了自己想做事時,不會計較任何麻煩。

然而此時他才發現,這樣的屍體相當不好辨認,因為每一具焦屍麵貌全毀,外表的特征完全消失,他縱是能記住誰臉上有刀疤,誰長著長胡子,此刻也是完全無濟於事。

他唯一能認出來的就是王川的屍身,因為河洛的身軀實在太小,即便都因為焚燒而蜷縮,還是與眾不同。更為與眾不同的是,他死後的姿態非常怪異,雙臂並攏放在胸口,手掌外翻,兩腿彎曲盤在一起,乍一看有點像那些苦修士們打坐的模樣。這應該是河絡族冥想修煉的姿勢,君無行想,這個虔誠的老河絡,即便是早已遭到放逐,仍然固執地保留著許多河絡的習俗,即便在喝得大醉的時候,仍然不忘堅持冥修。他不由又是一陣難過。

此時火場外跑來一個哭哭啼啼的老羽人,二話不說就想衝進去扒屍體,所幸被攔住了。一問才知,此人十餘年前得罪了家鄉的貴族,逃難至此,就在九原城四處給人做雜工糊口。前一天他的兩個侄子做生意虧了錢,到這裏來投奔他,他卻能有什麼辦法?隻好安排他們先在這低價的旅店住下,沒想到這一住就丟了性命。

老人哭號著,想要找到自己的兩個侄兒,但是他記憶中的侄兒也隻是不到十歲的孩童,十餘年後再見,不過匆匆半日,教他如何在焦屍中分辨?

“我們羽人的個子比一般人類都要高。”他隻會不斷地向地方官重複這句話,地方官隻能苦笑:“老頭兒,屍體燒焦之後很難分辨的,即便是身材,由於燃燒燒盡了體內的脂肪與水分,所有屍體都縮得小小的,也和死前完全兩樣。羽人和人類的骨頭外表看區別不大,非得驗屍後才能分辨。”

“那就驗屍啊!”老羽人哭著說。

“那你可得掏錢。”地方官聳著肩說。

這以下兩人之間的扯皮君無行基本沒有聽到。方才地方官所說的那句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他的心上:“屍體燒焦之後很難分辨的,即便是身材,由於燃燒燒盡了體內的脂肪與水分,所有屍體都縮得小小的。”“羽人和人類的骨頭外表看區別不大。”

他終於想明白了,從剛才開始一直盤繞在自己心中的那一點“不對勁”究竟是什麼。那些屍體!十五年前的那些屍體!據說凶手還使用了助燃的藥劑,因此死去的六位星相師被燒得更加徹底,每一個人都隻剩下一點殘存的骨骸。當然了,其中有一位誇父,一位河絡,那無疑是醒目的、可辨認的。但剩下的人類和羽人混在一起,恐怕就……很難分辨了。

由於和君微言感情淡薄,他自己並沒有太過關心那樁凶殺案。於他而言,君微言死了就死了,其他幾個老梆子更是關他鳥事。但雷冰曾向他詳述過案件經過,他記得其中的細節,由於所有目擊者都確認有一名羽人逃走了,因此並沒有進行詳細的驗屍。

——假如雷虞博其實並沒有殺人也沒有逃走,而是作為受害者葬身火窟的話,那也不會有人察覺到。河絡們會把他的屍體當成人類收斂,而不會注意到真正的凶手已經消失了。

——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那個飛上天的人究竟是誰?明明隻有雷虞博是羽人,為何會多出一個人能飛?

一陣詭異的震顫出現在了君無行的腦海中。這並不是一種形容方式,而是一種真正的震顫感。仿佛是頭腦裏有一塊地方始終被布牢牢遮住,但在此刻卻被神奇的力量猛地一下掀開了。君無行知道,這是一種封閉記憶的秘術,但當受到和該記憶有關的關鍵因素的觸發時,那種封閉很有可能失效。

而現在,秘術失效了,記憶在這樣一個屍臭彌漫的火場旁打開,但觸發的因素並非是火災、屍體等等,而是——一個隱藏的羽人。這一記憶在自己的腦子裏躲藏了十多年,如今終於憋足了勁浮出水麵了。

君無行疲憊地舒了一口氣,覺得全身軟軟的,幾乎想要就在地上坐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觸碰到了這起凶殺案的真相。雖然潛藏在背後的動機還不清楚,但是殺人凶手是誰,似乎已經很明了了。

君微言,養父君微言,現在君無行滿腦子都是這個人。其實自己早該想到,也隻有他那樣深沉的心機,才會一直隱瞞著自己羽人的身份,並且不動聲色地移禍給無辜的雷虞博。而那段記憶,那段被牢牢封存起來的可怕記憶,為這種推斷提供了最好的證據。

3、

養父的身材一向比常人略微瘦削一點,但他常年都穿著寬鬆肥大的袍子,因此並不是很顯瘦。君無行記得自己七八歲的時候,曾經在一次奔跑中無意間撞到了養父一次,居然把他撞得趔趄了幾步,可見他的身體也並不重。

——羽人和人類體質上有差異,他們身材更細長,也更輕,中空的骨質才能令他們飛起來。

養父雖然深沉,卻並不孤僻,時常會和星相界的同道或者其他有身份的人歡宴聚會,宴席上他一般吃得很少,理由是自己胃口一向不佳,不過也並不避諱吃肉。然而回到家後,有時君無行會聽到養父嘔吐的聲音。

——羽人的傳統習俗是不食肉的,雖然新派的羽人不少已經摒棄了這一傳統,接受了更易令身體強壯的肉食,但大多數羽人仍然堅持食素。

養父平時有空就喜歡在樹林裏走走,卻並不喜歡木製品。他尤其對於參天大樹有一種偏愛,每次看到都會禁不住上前撫摸,而他有一次碰巧看到大規模的伐木場麵,當時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羽人自古居住在森林中,崇拜樹木,尤忌采伐。

以上三點都很可疑,但還不足以作為證據,真正的證據作為記憶被封閉了,君無行剛剛將它找回來。

這件事情發生在某一個月圓之夜,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君無行也能感受到那時候的巨大恐怖。當時他剛剛被收養不久,尚且不明白君微言的真正意圖。君微言對他雖然比較冷淡,但在衣食上至少從未虧欠,這一點對於一個飽受饑饉折磨的孩子而言倒也足夠了。哪怕明天就要被宰了吃肉,至少今天先讓我填飽肚子,他想。

那個月圓之夜的晚餐餐桌上,擺著君無行最喜歡吃的燒雞。君微言從來不碰這東西,說自己從來不喜歡雞肉味,君無行如果想吃,養父就會給他一些錢,讓他在外麵吃。因此這一晚餐桌上出現雞肉,讓君無行頗有些詫異。

君無行那時候體現出了非常難能可貴的人小鬼大。他不認為人會無緣無故作出反常舉動,意識到那燒雞多半有點問題,於是裝模作樣地吃了一些,卻暗地裏把雞肉都藏進了袖子裏。離開餐桌後,他咽著口水悄悄把那些雞肉扔給了自己養的一條土狗,土狗嚼完了肉,不久就睡著了,睡得很沉,用腳都踢不醒。

養父果然想把自己迷暈,君無行為自己的小聰明得逞感到高興。養父想要幹什麼?難道這個道貌岸然的中年人想要背著自己約會漂亮姑娘?對男女之事其實一竅不通的小屁孩興致勃勃地胡亂猜測著,早早跳上床開始裝睡。

不久之後,養父就過來試探他了。養父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告訴他還有半隻雞沒吃完,君無行隻是裝作沒聽到,還十分逼真地打起了呼嚕。養父放了心,走出門去。

君無行等了一會兒,等到養父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這才悄悄爬起床,躡手躡腳摸出門去。這一夜月光清朗,明月的光輝籠罩著大地。君家住在一片小樹林旁,那片樹林往日在夜色下總是顯得有些陰森猙獰,而在這樣明亮的月色下,居然有幾分溫柔的味道在其中。

然而養父不見了。君無行用盡可能輕快的腳步把四周都找了一遍,養父真的不在了,地上甚至也沒有腳印。這可太納悶了,難道他已經悄悄地跑遠了、到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去和情人約會?

正在胡思亂想著,一種本能的警覺令他無意識地抬起頭來。然後他的苦膽差點被生生嚇破。養父,他見到了養父,養父就像一個恐怖的惡魔,竟然高高飛翔於天空,背後有一雙巨大的白色羽翼。月光下,養父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十分清晰:那是一種近乎癲狂的陶醉,混雜著某種壓抑已久的痛苦。

那時候君無行還從來沒有見過羽人飛翔,驚懼之下也完全沒有向種族差異上麵去想,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魔鬼!會飛的魔鬼!

他驀然爆發出一聲慘叫,轉過身跌跌撞撞地就向家中跑去,但這一聲慘叫過於響亮,不可能不引起“魔鬼”的注意。君微言陡然變向,從高空中直接對著君無行俯衝下來。那巨大的陰影投射到他的身上,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

一陣勁風吹過,君微言已經落到了地上,一道藍光從背後閃過,那對羽翼頃刻間消失了。君無行渾身亂顫,兩條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逃命。君微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一言不發,君無行想:完蛋了,他一定是在想怎麼收拾我。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討饒,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你沒有吃那隻燒雞?”君微言問,聲音倒是沒有變化。

君無行下意識地搖搖頭,又點點頭,君微言歎氣:“收養你之後,我和你交談太少,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那是我的錯。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必須要慢慢教會你一些東西。”

君無行把腦袋點成了雞啄米,卻不知道和藹慈祥的養父究竟要教他什麼。君微言伸手輕撫他的頭頂,和顏悅色地說:“少年人聰明一些,是個優點,但聰明過頭,就不大好了。某些時候,當糊塗處且糊塗才是正確的選擇。”

少年人聽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君微言好像並不打算將自己剝皮抽筋,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感到腦袋一燙,君微言的手心有一股熱流從自己的頭頂心透入,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情,這之後養父也對此隻字不提,然而他也再沒有使用過催眠藥的手段,不知是不是擔心再次露餡。顯然,當時養父用了某種秘術,將他的這一段記憶盡數封閉,但現在,這記憶複蘇了。

是的,“聰明的少年人”可能不懂,但現在沒什麼不明白的了。君微言是個羽人,一直都是,他隻不過是始終偽裝成人類罷了。

身為羽人,卻要扮成人類,無疑是在圖謀些什麼。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如此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最終在越州塔顏部落中做致命一擊嗎?

4、

在前後二十二次拒絕了雷冰的要求後,第二十三次,緯蒼然終於妥協了,盡管還是心不甘情不願。

“不該說的,”他強調,“而且隻是猜測。”

“稍微透露一點也無妨麼,”雷冰笑靨如花,“看在我孤苦伶仃一個人追尋了那麼多年,你告訴我一下你的想法也不是什麼錯吧?”

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近些年雖然奔波忙碌卻也不缺錢用的生活歸結為“孤苦伶仃”,緯蒼然很無奈,隻好猶猶豫豫地講下去:“兩種可能。一,突發變故,你祖父臨時其意殺人……”

雷冰打斷他:“你不必講這種了,雖然連我都認為它確實可能存在,講第二種,怎麼樣可能我爺爺其實不是凶手?”

緯蒼然點點頭:“首先肯定,確實有羽人飛走。假如不是雷虞博,則隻有一種可能性……”

“什麼可能?”

“還有第二個羽人。他殺死雷虞博,冒充他飛走,並放火燒屍,沒法辨認。”

於是這之後雷冰一直在苦思:難道真的有第二個羽人?那會是誰?其他六名星相師中的一個,或者是潛伏於部落中的外來者?她很清楚,這般空想是不可能找到正確答案的,也許應當去把那個可能知道真相的人給揪出來。那個人就是黎耀。

然而揪出黎耀談何容易?某種程度上而言,那不會比揪出羽皇更省事。南淮是黎耀的勢力範圍,雖然表麵上不事聲張,實則眼線遍布,這一點光從前兩天的流氓鬥毆事件就能看出來。如今狄放天一定是安排了暗哨在盯著兩人的行蹤,己方稍有異動,他就會迅速作出反應;即便己方沒有異動,他要製造一點意外出來,也是輕而易舉。

眼下狄放天暫時沒有行動,那是因為緯蒼然也沒有行動。雙方似乎都堅持著“彼不動、己不動”的原則,狄放天沒過來再找麻煩,緯蒼然也成天呆在茶館裏喝茶哪兒也不去。

“大男人成天喝什麼茶?”雷冰很不屑。

緯蒼然渾不在意:“喝茶好,腦子清醒。喝酒誤事。”

他倒真不是一般地沉得住氣,在南淮城炎熱的夏季裏,每一天坐在茶館裏慢悠悠喝茶,聽著說書先生講的種種故事,儼然有點自得其樂之感。雷冰忍不住要想,同樣是消夏,寧州的森林裏大概會涼快很多吧?

不過在羽族的地盤,大概還真的很少能見到說書先生這樣的行當,寧南城會有,但緯蒼然沒去過。這個人活到二十多歲,去過的地方寥寥無幾,而且通常都是被人發配的。比如他的第一個工作地點杜林城,就是一個幽靜乏味到雷冰覺得自己呆上三天就會瘋掉的地方,而緯蒼然在那裏一板一眼地辛勤工作了好幾個月,絲毫沒有抱怨。

“那沒什麼,”緯蒼然的回答也無比乏味,“工作而已。”

“看起來現在的工作你更享受一些?”雷冰調侃說。

緯蒼然既不肯定也不否認,隻是說:“聽他講很有意思。”

雷冰沒想到“有意思”這三字評語竟然會從緯蒼然嘴裏蹦出來,那簡直比君無行變成正人君子還要不容易,登時來了興趣:“說說,怎麼有意思?”

“了解一些計謀,”緯蒼然說,“比我們羽人的複雜。”

這話雷冰極不樂意聽,但想想黎耀玩弄的花樣,想想君無行的一肚子壞水,又覺得對方說得有點道理。她問:“那有哪些計謀對你辦案有幫助呢?”

這話可把緯蒼然問住了,他磕磕巴巴地回答:“沒有具體……隻是一種思路……”那情狀活像是拿著公款吃喝享樂被抓住的腐敗分子,讓雷冰忍不住地嗤嗤直樂。最後她醒悟過來好歹要給緯大人一點麵子,於是忍住笑說:“行啦,其實說書先生也不過是靠一張嘴舌燦蓮花,一丁點大的小事也能說得很誇張,基本不可信。要我說,也許你辦過的好玩的案子,比他講的故事要精彩多了。”

這個麻煩可就大了,但緯蒼然天生不大會拒絕人,尤其對於和姑娘打交道毫無經驗。被纏得沒辦法,隻好撿了幾個案子大略說說,雷冰聽完略有些失望:“不怎麼好玩……怎麼都是整天整天地翻文書找資料啊,要不然就是刨屍體認死人。”

“辦案大多這樣,”緯蒼然抱歉地說,並伸手指了指正在搖頭晃腦的說書人,“所以他的好聽。”

“我不信你就沒有辦過真正精彩的案子,”雷冰哼哼唧唧地說,“多半又是觸及到了什麼律法啦、規定啦,讓您老不便啟齒。”

緯蒼然抓耳撓腮,好一會兒才說:“不是,案子都是那樣。”但看著雷冰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他又老大不忍心,想了想,對她說:“有一個有意思,你一定要聽,我講。”

“有什麼不妥麼?”雷冰聽出他語氣有點怪。緯蒼然猶豫了一下:“是的,又和你家有關……”

於是雷冰也聽到了那個奇特的隱身人案。盡管緯大捕頭拙於口舌並非一個好的講述者——至少比湯遇差遠了,但這個故事本身不用太多的言語花巧,也足夠吸引人。雷冰此前隻知道家傳的星圖被奪走後不久即告失竊,這時候才知道具體細節。她居然一時間忘記了發火,推想著當時的過程,最後忽然笑了起來。

緯蒼然不解地望著他,雷冰說:“其實就用你剛才的思路來推嘛。”

“怎麼推?”

“窮盡一切可能,從最簡單的開始,看其中哪種長得最像真的。第一種可能,真的有隱身人存在。”

緯蒼然搖頭不說話,雷冰笑笑,說第二種:“你那位不幸的上司其實是個笨蛋,路上有旁人接觸到他了,但他沒有察覺。”

緯蒼然還是搖頭,但這回有話說:“他不是那種人。”

“那就隻可能是第三種囉,”雷冰悠然說,“湯遇編了個謊話騙你們。其實他早已被買通,半路上就把我家的寶貝轉給了別人,再自己設法殺死風鵠,然後扯一堆隱身人盜竊殺人的鬼話。”

緯蒼然皺起眉:“我想過,但不像。”他進一步解釋說,後來他還偷偷托人調查過這十餘年來湯遇的狀況,此人的確過得非常潦倒,並不存在被人以錢財買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