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掌櫃的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哪日起,整個建康的孩童都開始哼唱這兩句,您聽聽就好,千萬別往外傳。”
“這整個建康還有人不知曉,需要我外傳嗎?”陳慶之笑笑,低頭又思索起來,難怪那些年輕人個個都穿著白袍,想來是要憑著這謠言謀個好前程。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人起的謠言,目的又是什麼?
難不成?
陳慶之心中一噔,不再去想這個。
轉個身子來到百戲木偶的屏風前,仔細的瞧了瞧幾個銅偶,發現那日帶出的銅偶,已然有了複刻。
看到銅偶,陳慶之更加確信了江思遠的傳人就在建康。除非,大丞相在北魏軍中,還有閑暇為這小小酒肆刻個銅偶。
陳慶之心中思慮一番,試探道:“掌櫃的,你該不會以為我怕了那二世祖,不敢來了吧?”
掌櫃視線不自覺的就有些飄忽,瞥了瞥酒肆之外,意有所指,接著訕笑起來:“哪裏哪裏,店裏隻是恰巧有個同樣的罷了!”
陳慶之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輕笑一下,估計謝特那二世祖已經等了他幾天了吧?
奇怪的是,這掌櫃的何必對他如此客氣,雖然在店裏幫過幾次忙,但為何感覺有些怕了陳慶之?
看到掌櫃杵在麵前,那胖子身後又是屏風,想起那白袍傳言並不值得如此小心翼翼。
陳慶之頓時恍然。
屏風看過很多次,可像這般夜探酒肆倒是第一回,屏風後麵如果有問題的話,想來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
這掌櫃的故意跑到陳慶之前麵堵著,想來隻有這種可能。
見陳慶之還要看,掌櫃慌忙道:“陳公子,有些晚了,不如明日再來?”
陳慶之不理他,繞開掌櫃就往屏風後邊走,卻不知,掌櫃的眼裏瞬間閃過了一絲陰毒。
屏風後麵隻是一段數尺寬的過道,乍一眼看去,空無一物,再仔細瞧了瞧,卻是一條條細細的鐵絲連著銅偶,進了後頭石牆的一個小格。
陳慶之回過頭去,也有些驚訝的看向掌櫃,不解道:“操縱這些銅偶的匠人,竟然躲在牆後?”
還在想為什麼,卻聽石牆的震動聲傳了過來。
牆體緩緩裂開了一道縫,從裏頭傳來一聲鶯語。
“陳公子可是對匠人好奇?”
暗門緩緩打開,一雙赤足小腳首先映入眼簾,晶瑩如玉。
潘玉兒一身淺綠霓裳,慢慢從門後走了過來。
陳慶正驚訝間,哪裏來得及看美人如玉,作揖道:“每次銅偶壞了都是潘娘子出來給我,我猜也是你了!我隻是好奇屏風後,潘娘子如何一呆就是一日。”
“那公子可就猜錯了。”
“哦,那是?”
陳慶之拿眼望向潘玉兒身後,心想莫非還有他人?
掌櫃忙道:“這是小女閨房,陳公子就不必探了吧?”
卻見潘玉兒輕啟櫻唇,微微笑道:“無妨,陳公子若是好奇,不妨來我房內瞧瞧。”
潘玉兒說完,眼神與掌櫃的對視了一番,無視其眼中的不解,率先進了房內。
陳慶之回頭示意了下掌櫃,看他沉默不語,也就跟了進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難不成……
暗室內一如女子閨房。
環顧四周,屋內雖經暗門而過,但並不封閉,點點星光從竹窗裏灑下來,倒映在妝台的銅鏡上。窗邊的瓷盆中栽著一朵白色的小花,陳慶之竟然一時認不出。
桌子上擺著一張微黃的素絹,旁邊放著一枚端硯。
而門口鐵線集聚處,是一個一尺不到的橢圓鐵籠,籠子裏躲著一隻純白的小鼠。
潘玉兒將兩人引進閨房,指了指籠子,笑道:“陳公子,這您可識得?”
陳慶之好似在哪見過,一下卻答不上來。
潘玉兒對著陳慶之微微一笑,慢步走向了窗邊,從盆栽的小花中折下半片,返身又來到陳慶之身邊,一雙纖纖玉手將半片花瓣喂向他的唇邊。
陳慶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這好像和設想的不同,想要躲開,卻如定了身一般,動彈不得。
潘玉兒掩嘴輕輕一笑,並沒有真喂過來,反而是蹲下曼妙的身段,將花瓣喂給了籠中的鼠兒。
隨著潘玉兒低身,綠綺羅有所褪下,露出一雙如白藕般的玉臂,還有胸前的半抹峰巒。
“珍珠,乖!”
鼠兒吃下半片花瓣後,開心的奔跑起來,整個鐵籠隨之而動,附著在鐵籠上的鐵絲也開始上下左右的揮舞起來。
先慢後快,逐漸舞動成了一片。
與此同時,擊鼓,吹簫聲不絕於耳,陳慶之凝耳細聽,果然是從屏風那塊傳來。
“這就是我們酒肆的匠人,陳公子可解惑焉?”
這百戲木偶竟是一隻名叫“珍珠”的小鼠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