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和過去告別,也是一種成長。
陳眉公輯錄《幽窗小記》中曾收錄明人洪應明寫的一副著名的對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外雲卷雲舒。”它告訴我們,凡事需要一顆淡然的心,才能笑看人間花開花落。隻身在外,很多無奈都無法對人說,因此必須要懂得與過去告別,將消極情緒釋放出來。
大學最後一年實習,我找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單純地以為就會這樣一路順利下去。喜歡的工作、不低的薪水、舒適的工作環境,這些正是一直以來我所向往的生活。當時的我,單純並快樂著,總是希望在某個所謂命運指向的地方找到命運安排的路,然後一直走到命運的盡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個時候,我漂泊的心已經做好了降落的準備。
然而,世事難料,如果不是一場信任危機,或許我真的會一直那樣下去。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一位平時與我交好的女同事在某天突然拿著一份文案找到了我,並要求我在三天內完成修改任務。而當時我正忙著準備畢業論文,且修改文案並非我職責範圍內的事,於是我委婉地拒絕了她的要求。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立馬以前輩的身份要求我停下手頭的工作,並按照她所說的改好。就在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她正襟危坐地坐在我旁邊嚴肅地講起了工作上的事。
就這樣,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在無形中觸犯到了她。果不出所料,後來我不得不麵對來自她的各種工作上的刁難和私下生活中的處處針鋒相對。另一方麵,我正麵臨畢業的壓力,各種事情突然襲來,讓我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折感和壓力。事後我則被告知,由於我的存在,她可能麵臨失業的威脅,因此她把我視為眼中釘。於是,我決定辭掉第一份工作,全心全意準備畢業論文。
事實上,這件事並沒有從我心裏完全被移除,反而被擴大。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失敗的人際交往,我一直以來在人際交往中的消極態度重新受到了的審視,我沉浸在這種失敗的心態中無法逃脫。那時候的我,每遇到一個人都會問起這個問題:是不是世界上,隻要涉及利益都會變得殘忍而無恥呢?我成了一個可憐又可悲的祥林嫂,向每個有關或無關的人抱怨著自己的經曆,並期許能夠從對方的回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希望每個人都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我希望每個人都告訴我,我並不適合這裏,告訴我世界的險惡,並勸誡我回家。
其實,我當時隻是需要一個回家的理由,一個讓我結束漂泊旅行的理由。無論從誰的口中得到這個答案,我都會選擇回家,結束這次漂泊。那時候的我,消極、失敗、被動,種種弱點暴露無遺。
可是,越是從別人身上尋找理由,就會越沉陷於過去的陰影當中無法自拔。每天寢食不安,日複一日地在為未來擔憂,為前途擔憂。在我心裏,自己的人生已經與失敗畫上了等號,並且一直處在失敗中,對將來充滿了消極的觀念,對自己充滿了失望和悔恨,我悲觀地看待著每一種人際關係和每一件事。從大學開始,我積攢起來的信心,在一瞬間被一件小事給擊敗了!而這件小事看似微不足道,卻被我緊緊抓在手心,試圖將它變成心髒的某個部分。
即使很長時間後,這件事已經成為往事,而我也已經看不清當時的輪廓,記不得具體的細節,卻還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挖掘出來,慢慢咀嚼。在很長時間內,我每做一件事都會想起當時的失敗,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一定不要忘記那次的教訓。隨後,又把回憶從積滿灰塵的角落裏重新翻找出來,反複提醒自己其中的過錯,再次陳述失敗的過程。同時,我也總是逃避來自親友家人的關心,將這一切都看成一種壓力,認為每個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推著我前進。這件事嚴重影響我的每一個行為和選擇,讓我覺得自己的每次行動和努力都將可能失敗,從而最終導致我離開那座城市,選擇重新來過。
但那種失敗的挫折感並沒有隨著地點的變化而消失或者淡化,隻要我一天不去麵對,不學會與過去道別,我就不可能逃出那片陰影。就在精神臨近於崩潰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漂泊的目的,我之所以隻身來到遠離家鄉的地方獨自努力奮鬥,正是為了讓自己能在不曾遇到或者不曾想到的場景中不斷地去學習、成長。
因此,漂泊本身對我而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與離別,如果我想要遇到期待的東西,首先要先學會道別。雖然時間慢慢地從身邊流過,而我自己卻一直在忽視身邊的景色,抓住過去的失敗緊緊不放。最後的下場就是自己也被那場失敗的經曆牢牢抓住,得不到成長,也更不可能成功。再後來,我重新拾起了漂泊的心,慢慢地把自己放在通往明天的船上。我想,有時候,學會道別也會讓人長大。
回憶就好像霧裏看花,自己永遠看不清楚最真實的場景,卻又總是在用豐富的想象來打扮記憶的麵容,而最初和最終的漂泊,我都在不斷地成長中度過。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我都在不斷地忘記和回憶中。唯一不同的是,我學會了和昨天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