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裏的淘氣女孩(1 / 2)

3後花園裏的淘氣女孩

婚後三年,1911年6月1日(陰曆五月初五),二十六歲的薑玉蘭頭胎生下一個女孩,她就是後來的女作家蕭紅。祖母範氏日夜盼著抱上長孫,祖父張維禎卻視孫女為掌上明珠,取乳名榮華,表示下回生個孫子要叫富貴,“一鳳一龍,榮華富貴”。蕭紅後來告訴她丈夫端木蕻良,自己出生那天是端午節,家裏認為不吉利,所以改在五月初八過生日。

但據蕭紅小姨梁靜芝(她比蕭紅小三歲)晚年也回憶到:“在當時呼蘭的老人們中有傳說,男莫占三、六、九,女莫占二、五、八,說是女孩五月初五出生,很不吉利,所以蕭紅家人就說她是五月初六出生的。”

蕭紅三歲時,祖父的願望實現了,薑玉蘭生了一個男孩,取乳名叫富貴。誰料這孩子命舛,僅過一歲便夭折了。蕭紅五歲時,又得到一個弟弟,小名連貴,他就是後來的張秀珂1916-1956年。母親把精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蕭紅反從祖父那裏得到了隔輩的至愛,這愛,是她一生不能忘懷的;對它,她“懷著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在蕭紅的眼裏,祖父“是長得很高的人,身體很健康,手裏喜歡拿著手杖,嘴裏則不住抽著旱煙管”。祖父的眼睛總是笑盈盈的,他的笑,常常笑得和孩子似的。

祖父在家裏惟一的工作,就是擦拭祖母地櫬上的一套錫器。這惟一的活計換來的卻是範氏的惡罵,罵他懶,罵他擦不幹淨,罵他是一個“死腦瓜骨”。

幸好,小蕭紅會走會跑了。母親先後懷抱上富貴和連貴,顧不上她,她成了祖父的玩伴。後花園成了小孫女和老爺子自由自在的天地。

二十多年以後,蕭紅用那隻帶著靈性的筆,向我們描繪了她兒時那個五彩繽紛的後花園:

我家有一個大花園,這花園裏蜂子、蝴蝶、蜻蜓、螞蚱,樣樣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黃蝴蝶。這種蝴蝶極少,不太好看。好看的是大紅蝴蝶,滿身帶著金粉。

蜻蜓是金的,螞蚱是綠的。蜂子則嗡嗡地飛著,滿身絨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圓圓地就和一個小毛球似的不動了。

花園裏邊明晃晃的,紅的紅,綠的綠,新鮮漂亮。

祖父一整天都在後花園裏,蕭紅也跟著他在那裏玩。“一到了後園裏,立刻就是另一個世界了。決不是那房子裏的狹窄的世界,而是寬廣的,人和天地在一起,天地是多麼大,多麼遠,用手摸不到天空。而土地上所長的又是那麼繁華,一眼看上去,是看不完的,隻覺得眼前鮮綠的一片”。(《呼蘭河傳》)

蕭紅在後花園裏,立刻是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一隻任性跑躍的小鹿。她淘氣,好頑皮,扯著嗓子大喊大叫:“爺爺,櫻桃樹為什麼不結櫻桃?”

她淘氣,頑皮。祖父澆菜,她忙搶過來澆。奇怪的是不往菜上澆,而是端起水瓢,使盡力氣,把水往天上揚,又大喊著:“下雨了,下雨了。”

她淘氣,頑皮。五六月裏,後花園一棵玫瑰開出了醬油碟那麼大的花朵。不顧蜂子的威脅和刺會紮手,她小心摘下一堆,躲在拔草的祖父背後,往祖父草帽裏插了紅通通的幾十朵。祖父“正經”地說:“今年春雨水大,咱們這棵玫瑰開得這麼香。二裏路也怕聞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