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老裴指揮營救蕭紅
命運總拿“殘酷”來威脅蕭紅,而蕭紅從娘胎裏就帶出一個“強”字。從小更有祖父的“嬌寵”,她的內心世界充滿陽光、充滿自信,到了“無馬”可賣的窘地,她竟用獨特的方式,要自己拯救自己。她給遠在北京的李潔吾寫去信,同時又給當地的報館投書求援。
非常獨特。此時此刻,她還有心把小詩《春曲》郵到《國際協報》副刊部,編輯傳閱了一下丟在了一邊。
她又把《春曲》連同一封說明信,郵到離旅館不遠的《東三省商報》副刊《原野》,據當時的編輯方未艾當時叫方靖遠晚年回憶,信是這麼寫的:
編輯先生:
我是被困在旅館的一個流亡學生,我寫了一首新詩,希望在你編的《原野》上能夠發表出來,在這大好的春光裏,可以讓人們聽到我的心聲。
方未艾認為小詩不錯,放入“待發稿件”中。令人不解的是,他怎麼會這麼遲鈍?對“困在旅館”這麼明顯的事實竟然沒有感覺?
顯然蕭紅追求的根本不是發表什麼《春曲》,她在含蓄地發出求救信號,可是沒有知音!她已被趕進一間發黴的小儲藏室,孩子已會用腳踢媽媽的肚子了,她聽說店裏老板已找了一家妓院要轉賣她了……,顧不上矜持,她用赤裸的語言,又向《國際協報》副刊部發出十萬火急的求救信。“……難道現今世界還有賣人的嗎?有!我就將被賣掉……”7月10日,這火一樣燙人的文字在副刊負責人裴馨園眼前展開,有著強烈正義感和責任感的老裴坐不住了。他當即帶著編輯孟希(外號南蠻子)直奔東興順旅館,一麵安慰蕭紅,一麵警告老板,要他恢複供應食品,“一切費用,由我們負擔”。7月11日晚,在道外“北京小飯店”,裴馨園召集一些同事和朋友,商議如何營救蕭紅,在場的有一位筆名叫“三郎”的人,他就是後來的蕭軍,當時在報館臨時幫忙。
裴馨園向蕭軍等人介紹了蕭紅的現狀和“約略的過去”。蕭軍在1932年12月25日寫的記實散文《燭心》中記下了這真實的一幕,和他自己的態度。他寫道:“我聽到這些,隻是漠然的向自己的唇中多傾了兩杯而已。”
報紙記者的介入,引起東興順老板的恐慌,蕭紅顯然受到變本加厲的脅迫,7月12日中午,她連著向老裴打去幾個緊急求救電話,可是,那一時刻坐在桌前的不是裴馨園,而是那個叫三郎的人。他在《燭心》中坦白地寫道:
“昨天午間你來電話時,我是正在馨君的座位上,為他整理一些外來的稿件,你接連的幾次電話我全知道,但卻一次也沒答過你的話。”他的這種做法出於一種什麼心態呢?好在有他自己的聲明:“我明知我是沒有半點力量能幫助你,我又何必那樣沽名的假慈悲啊!所以在裴君他們要我一同到你那裏去時,我全推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