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的苦惱(1 / 1)

18桃色的苦惱

《跋涉》的出版,使蕭紅出了名。這名譽,對她的寫作是個促進,對她的情感生活,卻反而朝相反的方向下滑。也許,是她的神經質,也許,是她受到傷害後的過敏反應。總之,那壓在心底的“幻覺”,一直在攪亂她的心境。李瑪麗的故事不知在如何發展,而新人帶來的新氣氛令她帶著“愁”而惴惴不安了。這一切,早從她搬進商市街那間半地下室的晚上,便不隨她的意誌開始了。

那天晚上,房東的二小姐,蕭紅在後來的散文中稱她“汪林”的姑娘回來了。這位汪林恰與蕭紅同校,蕭紅上初二時,她上初一。汪林稱她對蕭紅的印象非常深,名字“記得很熟”。蕭紅頗感狼狽了,她當然不希望與一位知道自己過去的人為鄰,這位姑娘還有爽快和嚼舌的特點。再則,這位姑娘比蕭紅還大一歲,卻是完全的“少女風度”,卷皺的頭發,掛胭脂的唇。蕭紅後來不無調侃地說:“假若有鏡子讓我照一下,我一定慘敗得比三十歲更老。”她的心還未來得及放下,就又被更高的懸起。

果然,汪林開始進攻了,“很窮的家庭教師,那樣好看的有錢的女人竟向他要好了。”對此,蕭軍向蕭紅表示:“我坦白對她說了:我們不能夠相愛的。”可是,愛,是空氣,誰又能擋它得住呢?後來在《商市街》散文集中,蕭紅多次醋兮兮的提到這個汪林,說明她的防範是多麼的蒼白和無奈。

一個汪林,已叫蕭紅心煩,《跋涉》出版後,人們傳著他們的故事,有人慕名登門拜訪。進入蕭紅眼簾的,是一位家住上海的“南方姑娘”陳涓,她剛來哈爾濱四十天。她說上門拜訪蕭紅,蕭紅發現:“大家談起來,差不多我沒有說話,我聽著別人說。”這位又是十足的“少女風度”。“她很漂亮,很素靜,臉上不塗粉,頭發沒有卷起來。隻是紮了一條紅綢帶”。這是一位比汪林氣質要強的姑娘。很快,蕭紅起了戒心,無意中發現這位南方姑娘原來與汪林很熟,說是在舞場認識的。不多久,蕭紅感覺,“她漸漸對郎華(蕭軍)比對我更熟,她給郎華寫信了,雖然常見,但是要寫信的”。

汪林、陳涓與蕭軍的身影出現在舞場,出現在滑冰場。他們三人又說又笑,蕭紅大概隻好轉過身去,再一次發出讓自己的青春“老死”的哀歎!

汪林是有體會的,她告誡陳涓:“不要和他再親近吧,有人妒忌你呢!”瞧,做妻子的在別的少女眼中成了“妒婦”。

這一段插曲隨著陳涓回上海暫時告一個段落。臨行前,她去告別,蕭軍匆忙塞給她一封信,恰巧此時蕭紅回來了,她看到了陳涓往手皮包裏塞東西的一幕,和陳涓漲得通紅的臉。陳涓後來撰文回憶到:“蕭紅裝作不看見,我就搭訕著告別走了。”據陳涓說,信封裏除了一張信紙,還附有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信上雖然“絕無有一字涉及”這朵玫瑰花,“這種弦外之音,當然也能明白一二的”。當天晚上,陳涓覺得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清白,還帶上了自己的“戀人”,結果反而被蕭軍一個偷吻,搞得更拙了。陳涓的文章寫於蕭紅病逝香港之後,從她作為當事人的自述,可知蕭紅當年的焦慮並不是完全的神經質。她的“愁”後來終於溢出了“苦杯”。

僅僅過了三年,蕭紅就開始吟唱這樣的心曲了:

談什麼愛情!

說什麼受難者共同走盡患難的路程!

都成了昨夜的夢。

昨夜的明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