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生死場》的誕生地(1 / 2)

21青島,《生死場》的誕生地

6月14日,拖著病弱之軀的蕭紅與蕭軍來到北方海港大連。他們無心去觀覽這座日本殖民色彩濃厚的城市,找到熟人買船票,當晚登上了去青島的“大連丸”三等艙。如同抓逃犯般的盤問和搜查過去後,船起錨了,緩緩駛向茫茫大海,他們的心也是茫茫的,不知前麵是什麼在等待他們。

6月15日,端午節的前一天,“大連丸”駛進青島港口。祖國,故鄉淪陷的兒女又回到了你的懷抱,蕭紅早已淚流滿麵。蕭軍後來在《大連丸上》一文記述了這一不尋常的旅程。

舒群,是位待人忠誠的老朋友,帶著新婚的妻子到港口接迎他們,安排他們住進嶽父的家中。

青島當時由北洋軍閥管轄,海軍司令沈洪烈兼任青島市長。此人有新思想,提倡憲製,全市劃成幾個區,設立區公所的管理製度。德國和日本在此互相爭奪勢力範圍,國民黨政府人員也隻能半公開活動。正是這麼一個特殊的環境,許多東北革命者和流亡者,以此為避風港或輾轉地,中共地下黨的力量也很強大。

舒群來到青島,很快接上了組織關係,又通過同學認識了倪家。倪家有四個兒子四個女兒,倪家老大倪魯平是大革命時期中共黨員,黨內身份是青島市委組織部部長,公開身份是青島市政府勞動科科長。他還是《磊報》主編,這是青島地下黨的機關刊物。舒群就由他安排到報館工作。5月,為了更好地掩護身份,倪家將三女倪青華許給舒群,夫妻感情很深。

不久,倪家出麵租下觀象台一路一號,一座二層小樓的底層,舒群夫婦和蕭紅他們各住一套。觀象路是個六叉路口,站在二樓可以遙見青島灣,是個秘密工作的好地點。

年初,青島中共地下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山東省委派來高嵩任青島地下市委書記,公開身份是市政府公安局警察員。他和舒群是哈爾濱商船學校的同班同學。黨的外圍組織“荒島書店”領導孫樂文,接到上級組織指示,以書店名義承擔了當地頗有影響的《青島晨報》,使之成為黨的另一個外圍組織。在審查進人時,由舒群推薦,蕭軍化名劉均,任晨報副刊編輯。據說蕭紅也在《新女性周刊》掛了一個職。由此有了較穩定的收入,他們住房的租金不用舒群代繳了。

在青島期間,蕭紅最大的收獲是完成了中篇小說《麥場》,這就是後來轟動上海的成名作《生死場》。關於這篇小說的發軔,要追溯到1933年,與舒群有關的一個經曆。

那年春夏之交,舒群在哈爾濱商船學校的好同學傅天飛,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1932年11月,楊靖宇以滿洲省委代理軍委書記的身份,到南滿遊擊區發展抗日武裝。離開哈市時,把傅天飛等人秘密帶走,不久,傅天飛成為磐石遊擊隊的一名領導。他這次來哈爾濱除有任務外,又與愛好文藝的舒群擊手相約。原來傅天飛有一部“腹稿”,是關於磐石遊擊隊成長壯大的“史詩”。傅天飛表示自己隨時有可能犧牲,因此匆匆講敘給舒群,希望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一份機會把遊擊隊的事跡傳布出去。

舒群聽得肅然起敬,禁不住向蕭紅他們複述,他們立即提出要親眼見一見這位傳奇的遊擊隊領導人,這樣傅天飛來到蕭紅家裏。蕭紅後來在《生人》一文曾指出:“那個人是從磐石人民革命軍裏來的”,“全是些很沉痛的談話”。

舒群忙於黨的工作,一直未能將傅天飛的“腹稿”寫成作品發表,倒是蕭軍依此寫出了成名作《八月的鄉村》。他在晚年時曾指出:《八月的鄉村》,是“磐石遊擊隊提供的真實材料,加上藝術的虛構,加上個人的軍隊生活體驗”。舒群說,蕭紅的《生死場》裏提到“革命軍在磐石”,及一些內容,也是“沾其餘光的”。

蕭紅的這部小說當時叫《麥場》,到1935年出版前才改名《生死場》。8萬字,列17個小標題,基本是略圖性的散文筆法的小故事加以組合。場麵多於情節,每個標題下幾乎沒一個故事,整篇小說也組不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卻生動反映了偽滿時期農村的生活現狀和人的行動。顯然是到了青島,小說才能公開點出反日鬥爭的東西,若是在哈爾濱,這些情節就無法表述或必須變得隱晦曲折了。小說中的農村生活常ò,明顯取之於阿城福昌號的那段生活,而那第一節中對“菜田”的描寫,與後來《呼蘭河傳》中的後花園的菜地描寫非常相似。小說的語言還是《王阿嫂之死》的風格,充滿靈動感。那種無序的描寫,令人目眩,略略定神,才發現在那漫不經心中,已經勾勒出一幅動態的,帶著特定氣氛的生活常ò,不由得讓人拍案叫絕。她不玩技巧,她用真情、誠摯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