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杯》傾倒失愛的苦水(1 / 2)

24 《苦杯》傾倒失愛的苦水

1936年的文壇輝煌,是那些作品“在藝術的成就上和反映時代的深度和闊度上,都逾越了我們的文學的一般水準。憑著這些新的力量的活動,1936年造成了文學上的一個新的時代”。(周立波語)在這樣重要的一年,蕭紅的身影不是強大,反而是弱小。《生死場》如流星劃空,忽然暗淡了輝光,在流亡文學迸發最強音符的年份,她卻在舔拭情感的傷口,把貧賤夫妻往日的恩怨,悲愴幽婉地向世人敞開。難道這就是她熟悉的生活和題材嗎?讀者還不知道,在《商市街》的背後,她還在用“苦杯”自斟著一杯杯傷懷的酒,這苦酒是誰在釀成?顯然不是“刺蝟”的碰撞。

《苦杯》

帶著顏色的情詩,

一隻一隻是寫給她的,

像三年前他寫給我的一樣。

也許人人都是一樣,

也許情詩再過三年他又寫給另外一個姑娘!

昨夜他又寫了一隻詩,

我也寫了一隻詩,

他是寫給他新的情人的,

我是寫給我悲哀的心的。

愛情的賬目,

要到失戀的時候才算的,

算也總是不夠本的。

已經不愛我了吧!

尚與我日日爭吵,

我的心潮破碎了,

他分明知道,

他又在我浸著毒一般痛苦的心上,

時時踢打。

往日的愛人,

為我遮避暴風雨,

而今他變成暴風雨了!

讓我怎樣來抵抗?

敵人的攻擊,

愛人的傷悼。

他又去公園了,

我說:

“我也去吧!”

“你去做什麼?”他自己走了。

他給他新的情人的詩說:

“有誰不愛鳥兒似的姑娘!”

“有誰忍拒絕少女紅唇的苦!”

我不是少女,

我沒有紅唇了,

我穿的是從廚房帶來的油汙的衣裳。

為生活而流浪,

我更沒有少女美的心腸。

他獨自走了,

他獨自去享受黃昏時公園裏美麗的時光。

我在家裏等待著,

等待明朝再去煮米熬湯。

我幼時有個暴虐的父親,

他和我的父親一樣了!

父親是我的敵人,

而他不是,

我又怎樣來對待他呢?

他說他是同我一戰線上的夥伴。

我沒有家,

我連家鄉都沒有,

更失去朋友。

隻有一個他,

而今他又對我取著這般態度。

淚到眼邊流回去,

流著回去浸食我的心吧!

哭又有什麼用!

他的心中既不放著我,

哭也無足輕重。

近來時時想要哭了,

但沒有一個適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