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飯店的婚禮(1 / 2)

31 大同飯店的婚禮

蕭紅回到武漢之前,鹿地亙和池田幸子已經從廣州來到武漢。郭沫若主持的政治部第三廳給鹿地亙一個設計委員的名義,分他一套住房,夫婦倆從事反戰宣傳和翻譯工作。蕭紅一來,就被留住在池田家裏,端木蕻良則又租下了小金龍巷的那兩間房。

到武漢,蕭紅就提出要在報上發表與蕭軍分手的聲明,說明分手原由。端木蕻良卻認為沒有必要,本來就是同居關係,何必為無聊小報添加新聞。當時鬱達夫在報上登出尋妻啟事,把他和王映霞女士的矛盾公之於眾,引起輿論嘩然,還是郭沫苦和陽翰笙等人出麵調解疏通關係,製止了在各報渲染此事,醜化進步作家的做法。“我又怎樣對待他呢?他說他是我同一戰線的夥伴。”蕭紅實在是想借此機會,把“苦杯”裏的“沙粒”向外傾瀉,可是局勢如此,隻好壓在心底。後來,她看到蕭軍的《側麵》,又想寫文說明,還是被端木勸阻住了。端木蕻良在晚年回憶此類事時,幾次表示:蕭紅在一些問題上看得是很準的,她有幾次的提議現在看都是非常重要,而且證明了她的預見,可惜都被我給阻止了。

不宜公開分手的原因,在打胎上,蕭紅是異常堅決的。端木蕻良既然接受了懷孕的蕭紅,自然也接受了胎中的孩子。他認為孩子是無辜的,再則,蕭紅身體不好,強行打胎,更會傷及身體。何況現在是戰爭時期,自己也不會讓蕭紅再生孩子,既然已經懷孕了,莫如生下。然而蕭紅在這點上是不讓步的,表示無論如何不能要這個孩子,否則後患無窮,沒完沒了。

在西安,蕭紅就去醫院想打胎,那裏醫術不行隻好作罷。到了武漢,她和懷孕的胡風夫人梅誌結伴去找醫生。梅誌因為打胎要花140元作罷。蕭紅是因懷孕幾個月,醫生無法保證母親的平安,加上端木的反對,隻好拖了下來。

5月初,端木蕻良的三哥曹京襄請了婚假從浙江上虞趕到武漢與劉國英訂婚,婚宴那天,劉秀瑚老先生的同事,劉國英的同學,端木蕻良在文化界的朋友前來助興,辦得極為風光。蕭紅因為和池田幸子在外辦事,未能及時過江趕過來。聽說婚禮的豪華,蕭紅表示自己的婚事不能這麼辦。

三哥在武漢的日子裏,多次表示對弟弟的選擇既尊重又惋惜。他不明白自己前程似錦、才華橫溢的弟弟,為什麼非要娶這麼一位一臉病態、懷著別人孩子的女士。端木蕻良的母親也一直惦記著小兒子的婚事,好在山高水遠,她隻知道小兒子結婚了這麼一個事實。

三哥走後,端木蕻良和蕭紅也在準備婚禮。為表示對蕭紅的尊重,不讓她再受傷害,端木蕻良決意舉辦一個婚禮,盡管過去他對形式看得很淡。端木蕻良向劉國英提出請劉秀瑚老先生做證婚人,開始劉老先生很不情願。他是從舊世俗中過來的人,一聽蕭紅的情況對女兒說,端木是個作家,也不能把婚姻當成兒戲,哪有頭婚這麼擇妻的,連個忌諱也不避。

婚禮是在武昌的大同飯店內舉行的。蕭紅穿了一件紫紅絲絨的連衣裙,是她自己做的,劉國英幫忙使縫製的更合體一些。腳穿黃色半高跟皮鞋,在劉國英眼裏,文化人的穿戴總是怪怪的,她說自從認識蕭紅以來,“沒有見過她穿一件正式旗袍,總是中不中西不西的”。

劉國英回憶婚禮的過程說:“在大同飯店內,我父親是代表端木家長的,因此他是婚禮的長者,非常嚴肅,當時還談了話。大家坐在一個圓桌邊共12人左右,還有胡風坐在我父親旁邊,還有我的同學竇桂英現在在美國任教等。舉杯相祝,非常熱鬧。飯後,我父親走了,我們也就更自由些,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又逛了一會兒大街”。

由於要租房、結婚,組成一個家庭,費用增大了,自抗戰以來,發得文章不多,又沒有什麼稿費,端木雖然有一部長篇《大地的海》馬上要出版,一時還支不出稿費。端木蕻良就給遠在廣州的茅盾寫信。茅盾對他與蕭紅的結合表示支持,郵來100元支票以示祝賀。

婚後,他們住在小金龍巷。兩人飯量都不大,在外邊吃點花銷不大,省下時間進行創作。另外《大地的海》由上海生活書店出版,這筆稿費使他們手頭寬裕了。

4月29日,蕭紅與端木蕻良、艾青、鹿地亙、馮乃超、樓適夷、吳奚如等人出席胡風召集的文藝座談會,題目是《現時文藝活動與〈七月〉》。蕭紅仍然堅持一個觀點,即文化工作者能不能為抗戰作出貢獻,並不單純看他是否上不上戰場。她舉例說,胡風沒有上戰場,但胡風通過《七月》辦了一個好刊物,又培養了曹白、邱東平這樣的戰地作家,這就是為抗戰作出了貢獻。

在1月時,《七月》社也組織過一次座談會,會上也有人提出:麵對抗戰的形勢,作家的作品空洞、沒有力量,成了口號、概念,是因為作家與生活偏離太遠了。對此,蕭紅發表看法,認為大家並沒有和生活隔離。譬如躲警報,這也是戰時生活,不過我們抓不到罷了。即使上前線,如果抓不住也還是寫不出來。她又舉例:房東的姨娘,一聽見警報就驚得打抖,擔心她的兒子,這不就是戰時生活的現象嗎?她的觀點得到馮乃超和胡風的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