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半月,臨安迎來了望眼欲穿的北塞捷報,公孫梓犀帶領的兩萬公孫軍從駐地歸婺起程北上,和皮立本率領的二路援軍在癢城彙合,連夜伏擊月氏,斬千餘級,俘獲敵方幾名重要參將,繳獲軍馬、兵械、糧草等輜重不計。 Ww WCOM雖是勝一場,朝廷卻大大鬆了口氣。
舉國同歡時,在玉宸宮裏閉門思過的燕婕妤卻愁雲慘淡,晉宮多年無新人,燕氏是繼木蘭夫人去世後最得寵的嬪禦,皇帝無子,燕氏期盼能盡快誕育子嗣,畢竟從古至今都是男人在治理下,即使有過女帝,也是在無男嗣承繼大統的前提下,如果她一舉得男,太女勢必會從穩坐的東宮位摔下來,絕無繼位的可能,屆時她母憑子貴,待君王百年便是一朝太後。
無城府算計向來是宮人生存之大忌,昔日寵嬪淪為今日笑柄,前一刻還風光無限,下一刻就成為了任人踐踏的螻蟻,左右燕氏命運的高位者已視她如敝履,再想翻身談何容易。
對其他妃妾而言,燕氏的失勢何嚐不是好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壓在徐皇後心口的大石頭落了下去,太女離明鏡殿的寶座隻有一步之遙,在這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會將她母女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元祐帝提議在大臣女眷中挑選一二德才兼備之人為東宮侍讀,作為太女生母徐皇後便把這宗事放下,一心一意替太女謀劃起來。
此時已經是晚秋時節,園圃裏秋花含苞。
彎曲的鵝石徑上,兩重儀仗逶迤過來,赫然是曹陶二位公主的儀駕。
儀駕在花樹最繁茂的地方停下,一名伶俐的侍女提著裙裾跑到樹下,踮足摘了一朵還帶露珠的花苞送到陶公主手中。
“如此為所欲為,她讓我們公主的臉麵往哪兒擱。”著,陶公主將花苞扔在地上,一腳踏過去反複碾壓,仿佛把元靈均也踩在腳下那般快意。陶公主今年也才十三歲,隻元靈均兩月,身材嬌纖瘦,比元靈均還顯年幼,因此她什麼別人都隻當是孩鬧脾氣。
曹公主沒有立即表態,盯著圓圃裏含苞待放的花木。今年的秋華來晚了,遲遲不見花開。
曹公主挽起袖子去摘垂在額前的金桂,石洞底下突然冒出一個黑影,輕輕浮動,曹公主撥開灌木,太湖石下探出一顆黑溜溜的頭顱,衝她咧著嘴。身後不明情況的宮人們隨即出驚叫,有的侍者甚至飛快地擋在二位公主身前。
“喂,你又什麼蠢話呐。我的臉擱腦袋上就好了,你的千萬別亂扔,我怕一腳踩在上麵。”
元靈均在長極殿麵聖請辭,談到她荒於政事遭朝臣告劾,父女各持己見,一言不合吵了幾句,遭一頓臭罵後被攆出來,路過此處竟聽見有人在背地裏講她壞話。
“你你是誰?真不要臉,竟敢偷聽吾講話。”陶公主心虛不已,臉漲得通紅。
“可可你的正是我的壞話啊,公主殿。”元靈均學舌的樣子甚是滑稽,逗樂了一眾宮人。宮人們不敢笑出聲,紛紛低下頭。
陶公主跺跺腳,噔噔地走到前麵去。
“沒大沒沒禮貌!”元靈均扁扁嘴巴,嘀咕了一句。
在侍女的幫助下,元靈均從灌木叢中爬上來,在地上跳了跳,衣服裏的泥土和草屑全掉出來,撒了一地,她把亂糟糟的長捋到肩後,抱著袖子在曹公主麵前站定。
“上回去別館探望,六娣傷勢還未痊愈,眼下可是大好了?”曹公主擺開袖子,向對方拱手一禮。
元靈均恭恭敬敬回禮,“都躺煩了,出來走走。噢,四姊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曹公主一臉疑惑,“皇後今日在中宮待賓客,傳我姊妹前去。六娣沒收到邀請?”
“哎呀,你不我都差點忘了。既然這樣,我與四姊同行。”元靈均對**女人之間的宴會一向反感,但這次她突然有了興致。
國君身邊的隨從通常不下二十人,其中有從臣、傅姆、侍禦、女官、侍衛,除此以外還有一些侍女和內侍。陶公主作為未獲得封號的公主,身邊服侍的人也不止十五人,有時甚至僭越國君製數。元靈均卻一向獨來獨往,沒有從人跟隨,這顯得她分外隨意自在。
中宮前殿乃皇後主宮,平日用以晨昏定省、宴請嘉賓,佳節時和宮妃帝子同聚於此慶祝。此次宴請的嘉賓特別多,廡廊的偏閣外垂手侍立的幾十名少年男女都是賓客們家中帶出來的女婢家僮,因為不能入殿侍奉,俱都伺候在外廊等候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