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婚後王室還有諸多節日祭祀要舉行,因時間倉促,新王君的禮衣及郊廟服飾需加緊趕製,出任少府一職的6公府十一子6遙雪,親往織室監督,與屬官宮婢熬了數個日夜,總算在今夜大功告成。 Ww W COM
“6少府。”
忙完也準備下直回殿廬歇宿的同僚禦府令見6少府站在樓前闌幹,沒有要走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打招呼。
6遙雪還禮:“禦府令。”
“少府辛苦了。下官當初瞧著少府給出的圖樣便知不差如今成衣裁製出來一看,果真不錯,少府凡事都親力親為,當居頭功。”禦府令少不了要恭維一番。
6遙雪抬頭輕笑:“尺寸之功,何足掛齒,到辛苦,諸位比6某辛苦得多。”
6遙雪心不在焉地搖搖麈尾,又焦躁地收在懷中。今夜的氣氛古怪,眼皮老是跳得不停。
“6某還有要事,告辭了。”6遙雪撇下禦府令,匆匆奔下了樓。
見6少府朝內宮一路狂跑,禦府令疑惑不已。
“南宮出了何事?”6遙雪全無章法,隨便逮住一名侍女問道。
侍女滿頭大汗:“主君痼疾犯了,似是不輕,傳太醫令及諸位太醫診治。”
一南一北,臨光殿與崇陽殿相隔甚遠,消息傳到樊貴嬪跟前,時辰耗了大半。
“明日國婚,怎麼在關鍵時刻出岔,伺候湯藥的婢女都是死人嗎?傳我命令,平日服侍大王用藥的宮人不用心,全部杖殺,秘密處置。”
樊貴嬪看似惱怒,一邊走,一邊鎮定地吩咐心腹斬殺近身的宮人,神色言語間不見分毫驚慌。
如果今夜之事傳出去,當是如何?
抵在少年脖頸的劍尖見了紅,鮮紅色的血汩汩冒出,侵濕了衣襟,染紅她的麵頰。元靈均內心怯怯,汗水滴落,眼前模糊不清。
“主君……”殿外嘩然,宮人呼喝。
胸腔裏的窒息,眼前的黑影通通消失,清明重獲,優僮烏青泛紫的臉清晰地映入眸中。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盯著死氣沉沉的臉,元靈均驟然清醒,驚惶地退開,燙手般地拋開短劍,蜷縮在榻側嚶嚶低泣,拳頭塞在口中,表情極其扭曲苦痛。
“鬆口,咬住。”恍惚間,布帛一般的物什塞入她口中。
元靈均嗚嗚叫了幾聲,閉目昏過去。
“把他抬出去。”6遙雪掃一眼床榻上的人,吩咐道。
大婚前夕出了這樣不吉利的事情,總歸不詳,鞏氏是老宮人,又是貴嬪親信,處事老練果斷,即刻吩咐著手移宮。
醒轉時,她依舊在內室,屋內狼藉一片,寬大的掛簾隔斷了宮人往裏窺探的視線,太醫、鞏氏等人均在帷幕另一方跪著,而她衣衫齊整,倚靠在鯤嬌胸前,旁邊那人……是6十一嗎?她無暇分辨。
視線一轉,慘死的優僮不在榻上。回憶起方才駭人的一幕,她真實地感覺到一雙無形之手正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就像她掐住優僮那般,迫使她無法正常呼吸。
“鯤嬌、鯤嬌……”元靈均呼喚著自己的侍女,恐懼到全身顫抖痙攣,她拽住鯤嬌的手臂,急促地喘息起來,無力地伸展著手指,仿佛要抓住一樣東西。
“主君盡量平複情緒,不可用力喘息。”太醫道。
元靈均逐漸安靜下來,鯤嬌的手臂亦被掐得烏青,卻沒有叫喊一聲。
“他想活著,我也想讓他活著。”元靈均喃喃自語。
6遙雪聽得清楚,將一件外袍搭在她肩頭,輕聲回道:“元六,你病得很重。”
元靈均閉著眼,汗水從額角、眉骨、耳畔不斷流下,鯤嬌取絹巾擦拭。
“妾人叩請大安。”
“誰在那裏?”
“妾人曾為主君乳之。”
聞聲望去,隔著朦朧的粗綾銀花掛簾,一位深衣婦人躬身舉案,進入內室後跪在一側。
“是乳媼?真的是乳媼。”元靈均以為看花了眼,久久不敢相信。乳媼曾和保母阿楣一同奉藥,如今阿楣辭宮無蹤,乳媼也被調離臨光殿,從東海回到巴陵,直到今日,再見生母跟前的舊人,欣喜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