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是舊時家族，曾祖母曾是滿清貴族，向來最注儀表，父親由她一手帶大，於是延承了規矩。莫央換了旗袍，又親自煮泡了茶水，端去書房。
書房是老式的木式房子，窗格並開，窗前種了幾樹斑竹，到了冬日，依舊綠意盎然。她透過窗子，看到父親皺著眉拿著鋼筆在紙上隱隱寫著什麼。
煩憂的時候，有心事的時候，他常常如此。
心裏有了模糊的概念，她扣了扣門。
直到良久，門後傳來一聲：“請進。”
她渡過去，一步三曳，唇角含著得體的笑意。放下茶盤，她規規矩矩站在莫父麵前：“父親。”
“嗯。”莫父臉色平靜，看不出心事煩惱，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目光落到莫央身上水綠色的旗袍的時候，眼角隱約有了笑意，可是飛快隱去。
莫央早已習慣這樣的相處，靜立在一旁，不敢輕易開口。
“坐。”莫父從書桌後轉出來，起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伸手扭燃火爐，直到水壺泡出騰騰熱氣。
莫央大家閨秀的坐法，讓莫父臉色緩和。
“你和昭宇，有什麼打算？”
莫央思索良久，方才反應莫父的話，抿了抿唇：“我們，畢業後就辦婚禮。”
莫父皺了皺眉：“這是昭宇的想法？”
“不是。”莫央太清楚父親的脾氣，“我們共同的決定。”
父親出身平凡，小時候受過貧苦，後來遇上母親，從來大小事情兩人商量而行，雖對莫央嚴厲，可對母親卻從來體貼。最見不得男子執意逆行。
男子有的紳士風度，他從來不缺。
長長的沉默，隻有火爐上翻滾的開水“嗞嗞”冒著熱氣。
“六年不見，泡茶的水平倒進步不少。”莫父淺酌一口，唇眼溫和。
“謝父親誇讚。”莫央低低垂首。
“出去吧。”父女倆尋不到共同的話題，隻好開始驅人。
拉上門出去，莫央唇角終於有了笑意。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離。
“沒規沒矩。”身後冷硬的聲音突然入耳，貓步弓身變得嫋娜多姿，莫央苦著父親看不見的臉，蓮步輕移的離開。
梁還等在庭院裏。
石桌上放了禮品盒，看到莫央中規中矩的裝扮，他幾乎是瞬間就笑了。
“梁叔！”莫央幾乎著惱。
“女兒家，本該如此。”梁下了結論，“看樣子，和先生談得倒還不差。”
“那是自然。”莫央翹了翹嘴角，伸手打開包裝上的蝴蝶結，是一件古箏。
弦色古樸，音質清亮。一看就是行貨。目光落到弦尾的小字，繞梁。
梁說：“這是上次隨先生參加慈善會時競下的。並非楚莊王那一件，卻也出自名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