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希被陶明白暖和和的手心熱的直滲汗,那枚戒指被火烙了似的,撩得她心裏都發燙。
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沒有人再看台上表演的節目,周遭嗡嗡嗡的。主桌上坐著的,幾乎全是他們這一行動一動抖三抖的人物,眼看著越來越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姚希希不禁麵紅耳熱,用力攥了攥陶明白的手。
陶明白感覺出她的緊張與不安來,回頭望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深沉幽遠,墨色的瞳仁裏分明寫著令她安心的情緒,姚希希側了臉轉過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轉過來時,臉上已掛著大大方方的微笑。
“丫頭,坐。”陶仲勳慈愛的微笑。
姚希希這才留意到,這桌正好還有兩個空位,她也沒有多想,陶明白幫她拉開座椅,她便大方的坐下了。
她原以為隻是一場曆年都大同小異的晚會,卻沒有想到,會有一枚戒指從天而降。她並沒有昏了頭,在這樣的場合,她非常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怎麼樣的表現才算得體……而且,她得耐著性子,然後,好好問問這個人,這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雖然陶明白體貼,陶伯伯和藹,諸多領導長輩親切……但是,這種種情況疊加到一塊兒,就是在考驗她的忍耐力與承受力。她按著陶明白的介紹,一一的同這些人打招呼,桌上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自家的兒媳婦。
她不知道,怎麼會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然而,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來,便紮了根似的,怎麼樣也揮之不去。她又擔心,其實是她在自作多情。
本來,獎品是她自個兒抽中的,頒獎人是事先安排好的,叫她來同陶伯伯打個招呼,也說明不了什麼。而且,主持人可是梁曦文,她回想剛剛梁曦文的反應,似乎是除了笑容格外的耐人尋味,也看不出旁的不妥來。要說梁曦文個陶明白一早通了氣兒,她頭一個不信,叫她去幫自己中意的人求婚,她也不會樂意的。
天哪……姚希希心裏七上八下的,每種小念頭都來來回回的轉了一圈又一圈,末了,她恨不得把陶明白的祖上都給問候一遍。
盡管,眼下的情景有些怪異,但是,姚希希並不乏這樣的社交經驗,尤其,短短幾句有意無意的探究,旁人一聽這是姚家小四,便又是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言語間,便不免更多了幾分親切。
看著她很是乖巧,越發鎮定,遊刃得體的與長輩交談,陶明白結結實實的舒出一口氣,吊了一天的心,終於回到了原地,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他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有很多問題,比起這樣刻意平靜的坐著,他更想親她一下,抱一下也是好的……他看一眼她手上的戒指,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僅僅是一個巧合?也隻有她,七七八八的,腦子裏指不定想歪到哪兒去了。
這樣一想,他低頭笑了一下。
大腿上傳來一陣疼。
他忍住,卻跟上足了發條的笑偶似的,還是忍不住想要笑。
他們這邊,氣氛不可謂不好,姚希希正是當局者迷,卻不妨他人旁觀者清。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陶明白與陶仲勳的關係,這場看似平常的頒獎,其中有多少人為多少巧合,恐怕除了她本人,都會相信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又極力粉飾太平的求婚。
晚會結束後,姚希希好不容易才落了單,一個人貓在角落裏放鬆,便有不少同事上前來道恭喜。她那剛剛冒出來的一點兒真實感,立馬被打回原形,怎麼樣解釋似乎都不大妥當,也隻剩下幹笑的份。好不容易看到Dido,不等她開口,對方倒先擺手否認。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跟你一樣,被嚇了一跳。”Dido笑。
姚希希原本鬱悶糾結的要命,聽Dido這樣說,扁了扁嘴,不知怎麼的,也跟著笑起來。
後麵陸陸續續的仍有人過來恭喜,姚希希撫著額,真的是窘了。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看到站在眾人後麵的唐樂,他今日也是非常正式的一身西服,漂亮,並且充滿了活力。
真是個好看的孩子,姚希希想。
唐樂並沒有上前,似乎是刻意的同所有人都保持了一段距離,就這麼隔著人群,安安靜靜的望著她。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明朗極了。
兩人的目光相觸,唐樂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眨了眨眼睛,而後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燦燦的牙齒。
那表情,溫暖而平和,仿佛就隻是想這樣同她打一個照麵。
姚希希同他對視,眼裏露出越來越多的微笑。
她知道,這個溫暖又妥帖的大男孩兒,日後必定會遇到真正屬於他的那番驚濤駭浪。而她,終究會成為滄海一粟。
陶明白回了一下頭,目光越過人層,落在那一抹奶白上,她一點都不知道,其實她是今晚場上最亮眼的那個人,那麼美麗,那麼純淨,又因為這樣鄭重的打扮,而顯得滿是光彩……他發現她的目光定格在某處。
似乎是留意到他的目光,旁邊有人說了句“陶老這個兒媳婦算是定下了,什麼時候叫我們這些老家夥喝喜酒呢”?他聽父親應了句“看他們年輕人自己的意思”,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語氣,其中倒不乏對她的滿意。
他回頭,微笑著。
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到停車場,姚希希的手已經不知不覺的被陶明白握住。
在騰昌,工作場合,他們向來保持距離,除了那次停車場事件,還從不曾在人前表現的過於親近。
她轉了頭,陶明白看上去表情淡淡的,倒還是平常的樣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同,偶爾有意無意的看她一眼,眼神裏微微的有著溫柔的笑意。
她心裏轉著小心思,腳下的步子便顯得機械遲滯似的,臉紅著,由著自己被一幫同事參觀。這些人不敢在陶明白跟前太過張揚肆意,卻忍不住要衝她擠眉弄眼的做些稀奇古怪的表情來。
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的,乖巧的不得了,越發顯得小鳥依人,同長身玉立的陶明白走在一塊兒,任怎麼樣看,都是一對璧人。
梁曦文默默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那個人,從此,與她無關……她將那個身影扔在了背後,轉過身來,這才察覺到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嘴角一翹:“你是想問,沒想到我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