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顏暗暗生氣,既氣柳名歡的不知好歹,也氣自己的一廂情願。但事已至此,她唯有靜觀其變,等待最終的結局出現。
密牢裏,落雪已經跪了下來,不停的哭著搖頭,滿眼的後悔。她大概在後悔不該如此冒失行刺鎮南王吧,不過也是,可以說她此舉害了不少人。
柳名歡倒是不為所動,一直靜靜的看著她哭,也不著急將落雪帶走了。
突然,落雪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雙手急急的在腰間摸索,終於摸到方顏還給她的那隻蚱蜢了。她攸地直起腰板,右手將那蚱蜢舉起來給柳名歡看,左手則豎起了三根手指。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著,哀求之意不言而明。
“這……是何意?”方顏有些看不明白了,似自問又似問曦禾道。她勉強能明白落雪是想用蚱蜢勸說柳名歡離開,想當然這蚱蜢裏必定有一個故事,不過她不明白落雪豎起三根手指是什麼意思——莫非,又是一個關於‘三根手指’的故事?
她輕哼了一聲,故事還真多。
曦禾心裏也是不解,暫時便沒答話,繼續看著密牢裏的情形。隻見柳名歡伸手拿過了那蚱蜢,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緊緊握在了手中。當他傾斜手掌微微露出縫隙時,便隻見碎屑自他掌中滑出,同時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屬下明白了。”曦禾突地憶起那日在縣衙門口的張老實夫婦,便心中有數了:“郡主,當日柳名歡不是在縣衙門口看見王秀梅脖子上這蚱蜢,才暗示郡主幫張老實夫婦的麼?屬下猜想,必定是持有這蚱蜢的人可以要求柳名歡做一件事情。而落雪豎起三根手指,必定是說這是她手中的第三隻蚱蜢,要求柳名歡做第三件事。”
“原來如此。”方顏也恍然大悟,隨即看著密牢內驚呆不已的落雪,低語道:“因為落雪早已將這蚱蜢送給了王秀梅,而柳名歡當初確實看在蚱蜢的份上幫了張老實夫婦。所以柳名歡現在毀了這第三隻蚱蜢,意思是說……這隻蚱蜢已經失效了。”
密牢內,落雪從驚呆中回過神來,不停的後退不願讓柳名歡帶走她。柳名歡沒經過什麼考慮的點了她穴道,迅速將她抱起,往密牢外走去。
方顏黯然,心道他果然選擇了帶落雪走,而他絲毫不怕他性命有虞,莫非他如此確定她會幫他?
“曦禾,我們走吧。爹想必已經在外頭等著了,爹知道我會出手,所以……我就去吧。”她站了起來,強迫自己收拾好心情,轉身朝外走去。
曦禾猶豫了一下,仍然是跟了上去:“是,郡主。”王爺的確是知道郡主會出手,但王爺也壓根沒將柳名歡和落雪放在眼裏,畢竟此去他們也是死路一條。王爺隻不過是……想討好女兒罷了。
方顏帶著曦禾匆匆趕到鎮南王的所在地,果然見到抱著柳名歡的落雪已經被重重包圍住了。方顏再一次感覺到自己心中對柳名歡懷裏女子的介意,不由得掐了自己一把,又告誡自己穩定心神。畢竟此一別,日後再無相見之日了。
“爹……”她剛一開口,便見鎮南王大手一揮,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說。
鎮南王站了起來,威嚴的掃視一圈後,沉聲說道:“柳名歡,這個女子是朝廷欽犯,本王要將她帶回京城交給皇上處置。隻要你放下懷裏女子,你依舊是郡主的貼身侍衛,本王不會對你如何。今日之事,本王權當沒有看見。”
方顏訝然,之前鎮南王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怎麼突然變卦了?之前鎮南王可是非常篤定地說——隻要柳名歡露出狐狸尾巴,他就一定要將柳名歡碎屍萬段的。雖然她那會兒跟曦禾一致認為這是說給她聽的。何況,落雪怎麼成了朝廷欽犯了?還要帶去見皇帝?
她轉頭看向柳名歡,卻見他依舊抱著落雪沒有動,不過他眼裏是明顯有了一絲猶疑。
空氣流轉,氣氛不減緊張。方顏思忖良久,總覺得鎮南王此舉必然有因,看來她今天就算跟鎮南王杠上,也是放不走柳名歡和落雪二人的了。更何況……她也不太想放。
“名歡,我爹都願意既往不咎了,你就……”她走上前去,見柳名歡沒躲開她也沒防備她,便覆住了他的手背。
所有人都看見,郡主以眼神暗示柳名歡——她之後會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