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屈原、賈誼、懷素,讓人不能不想到南宋詞人辛棄疾。想起辛棄疾,不能不想到那氣似奔雷,雄深雅健的詞章——“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以及“溪頭臥剝蓮蓬”的無賴小兒。
辛棄疾銳意抗金,持論勁直,不為迎合,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期,絕不屍位素餐,庸庸碌碌,雖受投降派壓製,仍雄心勃勃。孝宗淳熙六年,調任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撫使。期間整頓鄉社,彈劾貪官,浚築陂塘,興辦教育,影響頗大的事,是他在長沙“奏乞別創一軍,以湖南飛虎為名。軍成,雄鎮一方,為江上諸軍之冠”。
辛棄疾選擇五代馬殷所建營壘的故基,創建新營,限期一月完成。時值秋雨連綿,所需20萬片瓦無法燒製,於是他便下令兩天內每戶獻瓦20片,給錢100文,20萬片瓦如期湊齊。營壘所需石材量大,他則調集全城囚犯,到長沙城北駝咀山開鑿,按罪輕重定量,鑿石量多質好者可以贖罪。囚犯拚命取石,所需石材也如期湊齊。營壘築成,則募步兵2000,馬兵500,皆壯健勇武之士。辛棄疾又派人到廣西購戰馬500匹。駿馬強兵、兵器精良,並加以嚴格訓練,飛虎軍士氣旺盛,驍勇善戰,大有辛詞“壯歲旌旗擁萬夫”的氣勢。此軍維持了數十年之久,金人稱為“虎兒軍”,十分畏懼。
或許因棄疾豪爽、尚氣節,識拔英俊,在詞家爭鬥穠纖,珠圓玉潤,四照玲瓏之時,辛詞卻胸有萬卷,筆無點塵,激昂排宕,不可一世,其不平之鳴,隨處輒發的英雄語,撫時感事,磊砟英多,“絕不作妮子態”,其詞雖也間作嫵媚語,也是豪邁中見精致。所謂“詞人合一”,詞豪,是其胸襟磊落雄豪所致。
然而,屈原投水,賈誼年僅33歲便憂傷成疾而死,懷素又把自己給了酒和藝術,人已與塚中的筆無異。辛棄疾呢?任湖南安撫使僅一年,便被調離,其痛楚惜別,曾寫下“盈盈淚眼”、“日暮行雲無氣力,立盡西風雁不來”的憂傷憤懣之句。
或許,這些早年致力於經邦治國、兵馬戎機的藝術家,以其憂國憂民的作品和身體力行的政績,孕育了湖湘文化最早的胚胎,亦養育了一個民族的精神。
湘人精神
湖南近代史上曾出現了一大批政治家、軍事家。
毛澤東、劉少奇、彭德懷、賀龍、羅榮桓、任弼時、林伯渠、李富春、陶鑄、胡耀邦……這些黨和國家的高級領導人、無產階級革命家幾乎盡人皆知。
1955年授銜的十大元帥,湖南有3位(彭德懷、賀龍、羅榮桓);十員大將,湖南人占了6位(粟裕、黃克誠、陳賡、譚政、肖勁光、許光達);57員上將,湖南人有19位(王震、鄧華、甘泗淇、朱良才、蘇振華、李濤、李誌民、李聚奎、楊勇、楊得誌、肖克、宋任窮、宋時輪、陳明仁、鍾期光、唐亮、陶峙嶽、彭紹輝、傅秋濤);100多名中將,湖南人有45位。
著名的革命先烈,還有蔡和森、何叔衡、鄧中夏、郭亮、毛澤民、毛澤覃、楊開慧、黃公略、王爾琢、左權、段德昌、向警予……
舊民主主義革命中,湖南則湧出黃興、蔡鍔、宋教仁、陳天華、禹之謨、馬益福、劉道一、劉揆一、楊毓麟、焦達峰等一大批民主革命的領袖人物和革命英雄。
至於魏源這樣傑出的思想家,譚嗣同、唐才常這樣的維新誌士,是用智慧和鮮血點亮了照徹暗夜的薪火。
清末出現了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羅澤南、彭玉麟、曾國荃、郭嵩燾等挽救清朝危機的“中興名臣”。曾、左位至軍機大學士,彭玉麟位至兵部尚書。整個湘軍係統中,位至總督者15人(其中有4位非湘籍,但為曾國藩保舉的原湘軍幕賓李鴻章等);位至巡撫者14人;位至布政使、按察使、提督、總兵、參將、副將、州、府道員的不可勝計。
對此,正如毛澤東的老師楊昌濟所指出的,“湘省士風,雲興雷奮,鹹、同以還,人才輩出,為各省所難能,古來所未有。……自是以來,薪盡火傳,綿延不絕。近歲革新運動,湘人靡役不從,舍身殉國,前仆後繼,固由山國之人氣質剛勁,實亦學風所播,誌士朋興。夫支持國勢原不限於一地之人,然人才所集,大勢所趨,亦未始無偏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