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銅鍾不是懸掛演奏的。殷鍾演奏時鍾口朝上,有柄用手執而敲擊,這種鍾體形較小,稱為“執鍾”。到周代,已有較大的鍾植於座上敲擊,稱之為“植鳴”,故又有所謂“植鍾”之稱。從商到周,鍾的形製、懸法、奏法和音律到周穆王基本定型,鍾口朝下,懸掛敲擊,稱為“懸鳴”。
鼓隻能打出節奏,使樂曲的演奏有序進行,其本身沒有音高變化,不能奏出優美動聽的旋律,編鍾則在這方麵發揮了自己的特長。上古時期的古鍾,因受製作材料的限製,很難有固定的音階關係,在“純銅時代”和“青銅時代”先後出現過銅鍾和青銅鍾,這才使鍾具備了真正的音樂功能。編鍾的出現則更加強了它在先秦音樂中的突出位置。從木鍾、陶鍾發展到青銅鍾,又從單個的青銅鍾發展到成組的青銅編鍾,到春秋戰國,編鍾的數目逐漸增多,製作技術也日益精密,達到了我國編鍾的極盛時期。
編鍾是由一係列形狀花色一樣的鍾次第懸掛而成一編,故稱編鍾,一編至少5個。編鍾成組排列的方法大致有兩種,一為大小一致,整齊美觀,僅以鍾壁厚薄區別音高與音域;另一種采用鍾型大小遞變的方法以區別音律,配合成組。編鍾具有完整的音序,能夠演奏出歌唱般的旋律,古代宴樂歌唱之前,必先奏鍾。應歌的鍾為“歌鍾”,應樂的鍾為“和鍾”,隨著樂隊出行演奏的鍾稱為“行鍾”或從鍾、走鍾,等等。
二
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也有鍾,特點是表麵光滑、圓口。圓口鍾一鍾一音,聲音悠長,不易節製,不適合演奏。全世界使用鍾類樂器的民族大都未能擺脫圓口鍾這些問題,隻有中國以扁鍾的製作技術克服了此類問題。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說:“古樂鍾皆扁,如合瓦。蓋鍾圓則聲長,扁則聲短,聲短則節,聲長則曲。節短處聲皆相亂,不成音律。”編鍾狀如合瓦,表麵均勻分布著一些平頭柱狀突起,稱作乳枚,不僅起著裝飾美觀的作用,也能減弱高頻振動,迅速減滅餘音,以便演奏。敲擊編鍾的側鼓與正鼓有大小3度的差別,兩處敲擊時,不同主音使用不同振動麵,兩主音可同時發音,互不幹擾,而本身的扁鍾構造,又解決了主音不明的問題。
秦漢以後,由於受農民戰爭的影響,鑄鍾工匠及樂工散亡,鑄鍾技術曾失傳。漢代以後,佛教傳入我國,受到印度圓口鍾的影響,到了南北朝時出現了形如瓦罐的圓形鍾。從此,在曆代宮廷雅樂中所使用的編鍾多呈圓形。隨著曆史的變遷,圓形鍾擺脫了其發展過程中曾參與娛人的功能,而成為人們心目中神聖器具的象征。這類鍾在佛寺和鍾樓中使用最多,成為了體現崇高偉大的聖器。圓口鍾在中國曆史上也有重要的地位,除了象征政治上的權力等級,還曾是度量衡的基準。因為鍾的音高恒定,而且聲音傳得很遠,“撞之聲聞百裏”。古人吹起律管,對應遠處傳來的鍾聲。核準音高的律管,即可作為長度的標準。以此長度標準可確定容器的容積,內含物質量又可得出重量。如是,度、量、衡便統一於一鍾之音。二三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就有如此簡捷而科學的方法,讓人不能不驚訝於東方智慧的巧妙。
三
楚人尚鍾。“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之中,以鍾為最。楚人氣質熱烈奔放,浪漫而神秘,音樂文化獨領風騷,“楚辭”、“楚聲”、“楚歌”、“楚舞”馳名天下。屈原在《招魂》中寫道:“陳鍾按鼓,造新歌些”,表現了當時“八音克諧”的繁榮景象。
春秋戰國時期,楚國是我國南方第一大諸侯國,也是南方的民族融合中心,物阜民豐,文化燦爛,楚國音樂亦表現出了民族性和融合性的特點。《文選·宋玉對楚王問》裏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人在郢都放歌,開始唱《下裏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後唱到《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這就是“曲高和寡”的來由。《下裏巴人》當為楚人和巴人雜居地區所流行的通俗歌曲,人們演唱起來,載歌載舞,場麵十分熱鬧。其餘歌曲,由於難度較大,會唱的人就很少。這一記載,真實地反映了楚國文化融夷夏為一體的鮮明特點。
如果說“下裏巴人”代表平民百姓的趣味,那麼鍾則是皇宮貴族的象征。宏大的鍾聲造成了莊嚴輝煌的音響效果,與磬同奏便形成所謂“金聲玉振”,構成了宮廷樂舞中的“金石之聲”,貴族們用它來體現自己的地位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北方諸夏以九鼎為王權的象征,稱之為重器。而南方楚國的重器則為鍾。相傳春秋晚期,楚王有“九龍之鍾”。公元前506年,吳師攻入郢都,“燒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鍾”。燒粟,意味著毀掉楚國的經濟命脈;破鍾,則象征著擊敗楚國的政權,足可見其地位之重要。音樂在楚國享有崇高地位,楚司樂之官以鍾為氏。古代文獻中記有三位以鍾為氏的楚人,鍾子期、鍾儀、鍾建。鍾子期以知音故事聞名。鍾儀曾任鄖縣鄖公,可與諸侯比權。鍾建隨昭王逃難時曾背過王妹,王妹因此非他不嫁,昭王應允,於是任命鍾建為樂尹,足見樂尹官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