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孫思邈說的那般,她雖然忘記了李碩,但有些事情她還是記得的,隻是當這一切重新引入腦海後,蕭白衣心中升起一絲惶恐。
她有種預感,她似乎是忘記了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或人,以至於當靈朵忽然說出這句話後,而感到陣陣的頭痛。
話說到這裏,林叔率先忍不住了,道:“這些話正是李公子所說啊!也是我幫您半得,所以您才會和李公子一道來了長安。”
蕭白衣輕輕搖頭,眼神中露出濃烈的掙紮,看著李碩道:“可是我並不認識他,也想不起來那些話是誰告訴我了。”
如果說哀莫大於心死,李碩如今的感覺應該也就是這樣的吧。
李碩麵色慘白,強笑道:“姑娘可還記得,有關‘春夏秋冬’四首詩?”
一聲‘姑娘’便將多少溫柔如水盡數化作了時過境遷……看著蕭白衣茫然搖頭,李碩心中悲涼頓生。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你……可還記得?”
蕭白衣臉色一暗,有些鄙夷的看向李碩:“詩是好詩,但這恐怕並不是公子所做吧?”
不是我做的嗎?李碩心中暗暗,若是再過百年,那應該就不是他做的了,可是當今世上,還能做出這首詩的,也隻有他了。
她還記得詩,卻忘了自己,李碩不知是應該慶幸還是惋惜。
靈朵神色中露出一抹複雜,卻仍然開口講了出來:“那姑娘可還記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蕭白衣閉上眼睛,回想了些許道:“好像記得……隻是忘了……你是說,這些都是他做的嗎?”
“若不是他,天下間還有幾人能做得如此傳世之作……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李碩我恨你!”靈朵嬌喝著,怒吼著,淚珠如雨。
“姑娘是以突厥使臣的身份與在下說這話的嗎?”李碩緊緊地攥著拳頭,強忍著心中的洶湧。
“是!我就是突厥的使臣,是大唐的仇人!你的仇人!”
這一刻,或者說她早已放下了靈朵的身份。當她念出那句詩後,那個小妖女便真真切切的回來了。
刹那之間,慌亂、悲傷、彷徨,無數種光彩從她眼中閃過。淒迷之極,複雜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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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這一次……依舊是他傷害了她。
一路的跟隨,哪怕她知道李碩心中裝著的仍舊是蕭白衣,也從未有過半句怨言。每當眾人沉睡的時候,她都會悄悄將李碩的水壺裏換成湯藥。
這一切,他與她皆是明了,卻誰也沒有點破。他們之間,始終隔著那麼一層厚厚的玻璃,看得見,卻不可相連。
看著那匹棗紅色的戰馬越走越遠,李碩輕聲長歎,或許這就是命運,冥冥之中便開始了一段錯誤的相遇。
不知何時,蕭白衣忽然出現在了李碩身後,輕聲道:“你為何不留下她?”
李碩頭也未回,喃喃道:“留不下的……”
可以留下嗎?怕是就算他願意,那個小妖女也不會願意,突厥與大唐早已是不死不休。若是可以,她當初救了他,便不會悄然離去了。
“她明明喜歡你。”蕭白衣輕聲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