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知道,她不過是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罷了。
而她,雖然是醫生,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女人,其實又何嚐忍心再傷她一遍。
於是想了想,她隻好說:“你……聽清楚了。”
作為一個女人,她知道這個現實對涼西來說,意味著什麼。
房間裏一瞬間寂靜下來,就連走廊裏微微的說話聲這時也潮水一般恍然褪去。
風從未關嚴的窗戶縫隙中漏進來,吹動天藍色的窗簾,任意漂浮。
可人卻從不能如此自由。
醫生本以為涼西會抓著自己大哭一場。或者質問她們為何將她弄成這副樣子。又或許她會怨天怨地,怨那個到現在也不曾出現的男人。
無論是哪一種後果,都不該是現在這種。
——半晌後,她也沒有動。
隻忽然說道:“不能最好,不能最好。”
那種死亡一般衰敗的語氣,醫生發誓,此生,她再也不想聽到第二次。
而之前,涼西一直死死抓住醫生胳膊的手,也隨之萎頓下去,連著她的身子一起,頃刻間消失了所有生氣一般,此生無法複原。
一瞬間的恍惚,醫生突然有種錯覺,那就是,涼西馬上就要消失了。
因為她的臉色是如此蒼白,透明一般的白。眼中的光芒已徹底消散。仿佛她再伸手時,再不能抓到她一般。
而此時,涼西的心早已是哀鴻遍野。
她到底,還是再一次失去了。
醫生終於走了。
涼西獨自一人躺在病房裏,張了張嘴,可是半天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想哭,可是使勁眨眨眼,眼睛隻有幹澀難當。
她猛地坐起來,看了看攤開在膝蓋上的雙手,那裏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聽到那個消息的一刹,涼西本以為自己是耳鳴了,聽錯了。
可當她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心驀地一輕,隨後又是重重的,讓她喘不過起來的痛楚。
還有什麼可拿去的?就都拿去吧。
不能最好,不能最好。
直到燈火遍亮,涼西才緩過了一絲力氣,離開醫院。
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頭,涼西看著這偌大的城市,卻無她的容身之所。當車流潮水一般經過身邊,涼西忽然想要這樣走過去,一了百了。
這念頭一出,涼西的心頭忽然輕了許多。
是否死去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再也不會有痛楚了吧?
再也不會有自責了吧?
再也不會失去了吧?
她已經不起再多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