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績盤腿坐在門檻上,神情有些憂傷,今天是他第一天去弘文館當職的日子,按說幹起了拿手的老本行本應是件高高興興的事情,可是今天早晨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陸績又得知了一個噩耗。
他又莫名其妙的被罰了一年薪俸。
一種被人打劫了似的悲涼心情掠上心頭,默然歎息。
“怎麼還不走啊?戳這兒憂鬱給誰看呢?”蔣渠剛從後院練了一套拳,走過來好奇道。
“感情豐富,偶有感觸,故而心哀……”陸績遙遙歎了一口氣,偷偷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道:“蔣渠啊,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蔣渠一愣,好笑道:“你既聰明又有膽氣,為人處世都很有一套,是個令人欽佩的漢子,怎麼了?”
陸績猶自不甘地一歎,接著發起了牢騷道:“我也覺得自己還不錯啊,做人善良,做官本分,做事滴水不漏,該強硬的時候強硬,該忍讓的時候忍讓,讓我抓壞人我挺起肱二頭肌便上,讓我出主意我熬夜給他寫冊子……”
蔣渠被這一連串的牢騷弄得腦子發懵,消化了半天也不知道眼前這人在發哪門子牢騷?難道是因為對目前的現狀不太滿意?嫌去弘文館教書太屈才了?
對……文人都有這毛病!
“咳咳,陸兄弟啊。我說句不中聽的實話,你今年才二十歲出頭,不到一年就從一屆白丁被陛下特擢為了五品文官,這曆史上有幾個這樣的人呐?你不必……”
陸績還沒等蔣渠說完,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不甘和委屈。
“你說說,我這麼用心辦差……皇帝幹嘛一而再再而三的扣我工資呢?”陸績的話鋒轉的很離譜。
大唐並沒有為官者不能從商的規定,而且李世民對手下的封賞也很豐厚,所以在李世民和滿朝重臣看來,罰俸一年隻不過是微不足道小事,誰也不指望著朝廷一年發那百餘石的糧食養活一大家人……尤其是像陸績這樣有爵位的人,有爵位就意味著有封邑和田產,誰還在乎那點兒薪俸呢?
可陸績跟他們不一樣……
雖然他也有二百戶食邑和百頃田產,但是在哪兒呢?
到了現在也沒人巴巴跑上門來給他交糧食啊!具體的田地和食邑還得等中書省和戶部的批準、測量才能發下了呢!你不給我發工資我吃啥去啊?
而且陸績也覺得很莫名其妙……
一大早聖旨上八個大字“驕縱狂悖,形姿放蕩”,把自己巴巴罵了一通,最後又罰了自己一年薪俸,加上之前罰的那一年,自己得白給李世民打兩年工!
兩年啊!你不讓哥們吃飯了嗎?
有種被資本家壓榨的感覺……
陸績幽幽道:“李淳風家在哪兒來著?我想去看看我這麵相是不是破財……”
蔣渠默然無語了半晌:……去當職吧。”
…………
貞觀十年三月初,春天已經在不經意間悄悄來臨,正是萬物複蘇的季節,枝頭已經能聽到些許鳥叫了。弘文館開課的時間大概是在上午九點,陸績今日第一次當職,所以特地來的早了些。